2015年10月12日,由中國城市雕塑家協會主辦,陽光保險集團贊助的“安娜·高美雕塑藝術展”如期在中國國家博物館開幕。此次展覽展出了安娜·高美30余件雕塑作品和素描紙本作品,其中包括她的代表作《心靈外衣》。安娜·高美的雕塑不僅重新接續了一種優雅、典范的雕塑遺產,也是對現代主義雕塑的一種修正,她把這些生命體驗與神話傳說融為一體,以諸神顯現的方式闡釋了雕塑的生命力和作為新文化的源頭重啟,這些作品既是關于身體存在的體驗,也是人類價值的呵護與守衛,它們是通向靈魂的載體,是雕塑實質的體現。

誰是安娜·高美?
要了解安娜·高美并不難,因為在她漫長的職業生涯中她獲得了無數的榮譽和聲望,比如意大利托斯卡納的“米開朗基羅獎”、“普雷米歐阿爾卑斯山的聲音獎”、布拉格的“卡夫卡終生成就獎”以及“薩爾瓦多達利國際獎”等。如果你對這些獎項仍然感覺陌生的話,那么你只需要知道下面三句話:她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藝術家獲得“米開朗基羅雕塑終身獎”,也是目前在世藝術家里在全球安裝雕塑作品數量最多的藝術家。
藝術家安娜·高美出生于捷克,在奧地利成長,在法國學習油畫,深受導師塞爾維拓?達利的影響和指導,崇尚米開朗基羅(Michelangelo)、貝尼尼(Bernini)等大師,豐富的人生經歷造就了她熱情、敏感的個性,這種秉性常常使她處于激情與興奮的狀態,充滿天真,故而她的作品超越世俗,浪漫而富于哲理,也滲透著宗教情懷。
安娜·高美與中國
安娜·高美對中國文化懷有很深的感情,現在擔任著中國城市雕塑家協會的國際顧問、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雕塑院特聘雕塑家。早在5年前,她就接受吳為山教授的邀請,為中國的城市文化建設做出了貢獻,比如聳立于廣州科學家雕塑城的科學家加利略銅像,立于中國雕塑院的體育題材雕塑作品,以及她為南京青奧會雕塑群落貢獻的智慧等等。今年6月,安娜·高美為米蘭世博會中國館創作的《絲綢之路》主題大型雕塑就安裝在中國館的門前。她喜歡這東方的禮儀之邦,在老子關于天人觀、孔子關于倫理觀的哲學境界里,她獲得靈感。用她自己的話說應是獲得“象征了良知的一個特定方面的能量”。
中國美術館館長吳為山教授就曾說道:“我贊美安娜·高美,不僅僅因為她對西方文明的繼承落實于雕刻與繪畫,還在于她在孔夫子的仁慈中找到了‘人性的指路明燈’。因此,我讀懂了她為什么如此喜歡中國?!笨梢哉f,安娜·高美的藝術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所謂“融合中西”來概括,她的作品是在完成她對生死問題思考,對終極價值關懷與追問的藝術體驗,而這種超功利的生命運動正是她在中國尋找知音的動力所在。
經典與當代:策展人王春辰看安娜·高美
第一次看到安娜·高美的雕塑作品,即被其典雅的品質所吸引,一下子與經典的歐洲雕塑聯系了起來。但高美并不是重復古典雕塑,而是增加了自己的生命元素在里面。實際上,這里涉及到了一個很重要的美術史話題,即藝術發展到今天,我們如何看待傳統與經典、如何從中汲取藝術的養分來成就今天的藝術。

我們往往取舍今天的藝術是以非傳統劃界的。凡是看起來與傳統接近的,則以為不屬于現代和當代;凡是不著邊際、看似新材料、新手段的,則定以為是當代。作為價值判斷,“經典”似乎是過去的東西;“當代”瞬間成了臧否高下的準繩。在這里,經典與當代都是不確定的概念,事物的認識往往因為不確定的認識程度而導致偏移和偏差。以安娜·高美的雕塑作品為例,當它們以寫實造型出現在今天的視域中的時候,我們怎么看?從表象的邏輯上,寫實雕塑不再成為藝術家的首選項目。這是就一般的現象去看、去分析的結論,但在具體的藝術家個體而言,雕塑的造型與內涵并不因為技術手法而減弱其價值。相反,在我們主張解構形態的物象關系之后,我們陷入了空虛;當我們不再敘事的時候,我們忘掉了自己。在我們主張扁平化的世界的時候,我們卻失掉了人的意義追求和確立。
在今天的語境里,沒錯,我們是在追求新的概念和新的方法;但真正的藝術又恰恰不被這類的陳規陋見所囿。那么,何以成為真正的藝術(包括雕塑)?生命價值仍然是第一位的,而關于藝術修辭的淬煉不是可有可無的。高美的雕塑正是在一片消解經典寫實雕塑的語境下鶴然而立的。對于中國今天的雕塑藝術而言,高美有著一番啟示意義。
盡管在中國的雕塑教學中,依然以寫實為主,但此寫實不是彼寫實,并不是雕塑得像就是寫實。寫實也是有風骨和傳承的,同時也有吸收和借鑒。中國的寫實雕塑盡管來自歐洲傳統,但并沒有將寫實的精髓貫徹到底??陀^地上說,中國的寫實雕塑還相當地粗獷,這是有歷史原因的。中國古代也有自己的塑形傳統和石雕傳統,偏大輪廓,講究圓潤,抓神態,甚至極簡勾勒,這些都是我們足以傲世世界雕塑之林的。但是,當我們想學習一種我們不曾有的雕塑傳統或其經典時,我們要不要深得其精髓呢?學到形似并不夠,更要神似;學到表象不是目的,而是要學到其三味精華。這種磨礪需要心性的涵養包孕,需要積累、積淀,它的這種學習不是為了一個人的藝術成就,是為了一個文化體的成長與健壯。所以,對于寫實雕像的重新認識,不是短時段的美術史課題,而是長時段的歷史責任。只有經過幾代人的對這一經典的細心學習、體會、練習,才能變成自己的真正傳統和自己的經典。

所以,高美的雕塑作品能來北京展出,就給了我們認識與反思歐洲經典雕塑的契機。高美的雕塑源自歐洲古典雕塑傳統,是一種經典范式的傳承,但藝術家高美不是簡單地傳承經典,她已經由現代主義對經典雕塑的斷裂里走了出來,重新去接續一種優雅、典范的雕塑遺產,特別是她生活在一個戰后重建歐洲的新文化的時代里,以自己的多個文化地區的生活經歷為這種新文化做了注解——這些不同地區與國家的經歷是一種新文明的質素,高美將它們化為她的雕塑養分。在一個物質的社會里,藝術的生命體驗變得尤其重要,高美正是把這些生命體驗與神話傳說融為一體,以諸神顯現的方式述說著雕塑的生命力和作為新文化的源頭重啟。雖然我們今天有著無數個無邊界的藝術創造和無數個拓入潛意識領域的藝術行為和結果,但是關于肉身存在與體驗的東西依然彌足珍貴、依然是呵護與守衛人類價值的一道橋梁:它們是通向我們靈魂的載體,基于此,我們對雕塑的實質的認識需要深入:這不是一具軀殼,它是負載著生命靈魂的法身。如果在這個層面上,我們達不到對生命之魂的認識和體悟,雕塑的精髓依然是門外之技。
討論高美的雕塑,不是對單一件作品進行述說,它們構成了一個整體,這種雕塑的質感和形式,是源自一種文化經典品質,是對生命普適價值與神性的信守所致。她說“我在我雕塑中訴求什么?將生命中每一種空虛的失落面目轉化為優美的舞蹈”,她是在追尋人生的意義,她得到啟示她有一個使命去完成這樣的意義,她找尋良知的力量,一種源自靈魂的神性。這是超越技術的學習,我們對于中國語境下的雕塑創作與實踐要鼓勵這種心靈的啟蒙和呵護,這才是根本,也是重建中國新文化、新文明所必須的。以今日中國之現狀,是我們面對傷 逝的感喟所最需要做的。對于好的品質,我們必須自設的藩籬而去學習與拿來,而不是按照現代主義與當代藝術的現有邏輯,將經典棄如敝屣。在更大的范圍內,都在重新思考一種新的文化心理和能力,沒有開放與廣博的心靈,斷不會產生有生命意義的藝術。
高美的雕塑再次說明歷史的進程的多向度和多種現實狀態,也促使我們對藝術的堅守更加堅定—經典不可拋棄,傳承有賴新人,創造自有法度,當代方向不變。更重要的是,在21世紀,回歸人性與神性將是一個持久的行動。高美的雕塑展示了人類擁有的那一份珍愛和神性之光,這不僅是藝術重歸高貴與品質之需要,也是人類重振人性之必然。

安娜·高美的心靈外衣
自兒時起,有個問題一直纏繞著安娜·高美:我究竟在這里做什么?我人生的意義是什么?是否有一個使命、一個責任需要我去完成?當安娜發現了自己的藝術天賦之后,她開始慢慢找到了一些答案。
1980年安娜·高美創作了一幅繪畫作品,將其命名為《To Be or Not to Be》(生存還是死亡)。這幅作品,展現了一個裸露的女性身體,用以代表年輕的、明亮耀眼的美,以及與之相反的一件老婦人的空衣服,它在生活的重壓之下,因為焦慮和痛苦而彎曲著身子。然而在1992年,安娜經歷了一場嚴重事故,在經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痛苦之后,她決定放棄繪畫,轉而完全投入雕塑創作。她的第一件主要作品就是這個空斗篷,它反映了安娜的痛苦,同時也反映了安娜對未來會更美好的信念。從此安娜踏上了一條漫長的路程,對她而言,這件斗篷象征著那些可以使我們在這個地球上歷盡滄桑而得以幸存的東西,“斗篷”的形象從此也根深蒂固地扎根于安娜的心靈里。
2002年安娜完成了奧地利薩爾茲堡的大主教委派安娜為保羅教皇二世(Holy Father)的82周年紀念創作雕塑—《心系世界》(Heart for the World),為此安娜有幸見到了“指路明燈”—保羅教皇二世,而這,就已經改變了她的人生。
2002年5月15日,安娜坐在圣彼得廣場的教堂大廳座位上等待輪到自己拜見教皇的時間里,在羅馬的耀眼陽光下,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在內心深化這樣一個畫面:一個穿著白斗篷的人坐著,他因為承受苦難而彎曲著身子。當最終輪到她的時候,她差一點暈過去,覺得自己終于遇見了這“整個世界的良知”。保羅教皇二世用有點虛弱的語氣感謝安娜為他創作的這件美妙的禮物,并大聲朗讀了雕刻在底座上的以西結書(Ezekiel)中的話語:“請丟棄你的鐵石心腸,而我將為你換上一顆善良充實的心靈”,這是普遍的對憐憫的呼吁。
從那一天起,這個“白色斗篷”的形象就一直縈繞著這位女雕塑家。幾年后,它就以實質化的實體形象在其作品《心靈的外衣》(Cloak of Conscience)中重新面世。今天,這些模范人物們留下的“良知”仍繼續在全世界散發著能量。也許,現在他們的能量主要集中于斗篷上了,每一個拜訪者都能夠基于他們自身的情緒和智力狀態感受到這種能量。因此,它也就成為了個人良知的一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