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沒有晚安會多余
北京的雪還沒落,但是快了。
昨天王路的文章里這樣寫。深圳雖然不落雪,但驀然有了一種橫穿四季的停滯感。突然想起,我上一次季節性的停滯,還在和菜頭的“槽邊往事”,輕悠悠地落著春末夏初的氣息:夏天的風吹不透一件棉質T恤。
這大半年,不能說不充實。寫了很多文章,見了很多人,跑了很多地方,奔跑忙碌的樣子落在眾人眼中,大概有種心愿得償的圓滿。但只有自己知道,在周末整理房間時,看到買來不相干的閑書積了一層薄塵,書桌上的毛筆干到變了形,日記本已經年累月沒有打開過,寫些工作之外的字。這時心里會突然空落一下,覺察到好久沒有靜下心來慢慢做一件事,又覺得這是無可奈何的理所當然。這種浮躁蔓延周身,在看《新聞編輯室》時,還會感到激勵和安慰,這是常態,我還不夠快,我還要繼續向前,沒有停下來的時間。
我想起前幾年,在青島棧橋邊的郵局,我在里面寫信,慢遞給一年后的自己。那時是五月,城里櫻花正好,郵局里的木質的桌子和古董電話機,都席卷了一層燦爛的暖意。那種漫長寧靜,是我久違的。如今,這樣的提筆對我來說越來越沉重,這種沉重甚至脫離時間獨立存在,我已沒有信心和耐心,來書寫這種歲月靜好。
現在我每天最慢的時候,大概是晚上入睡前翻閱幾個公眾號時。
那些我靜不下來的心緒,在這種唾手可得的觸動和緩慢間得到些許安撫。大雪節氣,無用的趣事,也許讀不懂但會贊美的詩篇,那些行走世間的無用繁瑣,在蒙上被子前會讓人重歸安然之境,就連碎碎念都是溫暖的,因為,就算在這樣急切的日子里,也沒有晚安會多余。
在這種時候,我喜歡“無用”這個字眼,這是在這個拼命向前、大浪淘沙的年代里,留下的一點溫存之意。
徐醬醬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
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
走勵志、熱血路線的日劇、動漫經常會出現這樣的臺詞:“你不是一個人”。但到陌生的城市工作后,“一個人”成為我生活的常態。
每次和一個城市的朋友分開都會覺得以前似乎經歷過一模一樣的事情,比如從不說再見,比如看到他們最后的樣子是通過出租車的車窗,背景是模糊的路燈燈光。
黃偉文回憶起寫《他一個人》這首歌的時候說:“2001年,我每晚都在荷里活道拍電影,間隙時便看對面大廈,最得到我慣性收視的,是七樓的三十歲男人。他一個人住,每晚六點回家,吃外賣、看電影、笑、坐著上網、洗澡、讀書,十一點準時上床。若我沒遇到某人,我差點就會變成他。接著我打了電話給某人,要求和好。然后,我寫了《他一個人》。”
我不知道別人的“一個人”的狀態和我的是不是相同,我越來越不太能夠把一天內最想說的一些話用“寫”的方式表達出來,更多的時候在一個人回家的路上就全部在腦里消化完了。荷里活道對面大廈男人的生活狀態被我完全復制了過來,看電影、逛街、去圖書館。感觸最深的,就是一個人吃飯。
起先我認為一個人吃飯是件無比尷尬的事,網絡上搜索“一個人吃飯”,對應的詞語總是“孤獨”“抑郁”。知乎上有一個著名的問答:“什么時候你感覺最孤獨?”回答有不少是“一個人吃飯”,“反正只有一個人吃飯,那不如泡個方便面或者叫外賣算了”。仿佛泡面和外賣才是“一個人的奧義”。“一人食”制作人蔡雅妮卻不這么認為:“一個人吃飯好處是,你可以完全專注于食物,和食物帶給你的愉悅感。”
轉念一想,的確,一個人吃飯大于一群人吃飯的地方在于,不用裝。無論是配菜主食,色香味,用什么餐具,只因你當天的心情。而這,難道不是最理想的生活狀態?越是一個人,越要好好吃飯。
“一人食”那段清蒸鱸魚的視頻里,不會做菜的姑娘一個人做了一盤魚。坐在南窗邊,曬著太陽,衣裙飄飄,慢吞吞地把自己蒸的魚吃完了。
梅放幸而還有簡單與粗暴
有一段時間我的生活變得特別無腦,要么工作,要么睡覺,要么工作中睡覺,要么睡夢中工作,我覺得從我學會直立行走以來,我的人生就沒有這么單純過。
朋友說,不要如此沉淪地生活,你快來我們三缺一。同事說,你為什么這么閑還能在工作中睡覺。滿世界的消息沿著網絡源源不斷拍在我臉上。
若干年前我們還在離別時惶惶不安,現如今已然能夠相隔大半個地球實時代購。萬水千山也阻止不了我們在朋友面前插科打諢,在女神背后默默點贊,一眼望去,我們彼此的距離真近,我們共同的生活真美。
我們的這種交流卻變得愈發不得要領。
朋友圈將人們圈起,圈養。一切有關悲歡離合的情緒都在其中醞釀與發散,每一條說說后都像隱藏著撩動人心的嬉笑怒罵,沒有人能對或近或遠的新鮮事置身事外,畢竟我們渴望感同身受,也期待幸災樂禍。所有人都融入社交網絡,并沉溺其中。
然而在這種集體意識主宰的洪流中,在一片繁華的交流景象背后,總讓我陷入遲疑。
因為我們更像是被卷入了聲勢浩大的生活輿論中,共同展示在彼此面前,在恰當的時候和場合,發表恰如其分的觀點和意見,滿足別人,也滿足自我。
沒有人會跳出來大叫:好累,你們好煩。
久而久之我開始懷念那種脫離聒噪的交流,無需考慮形式的束縛與外界制約,像是學生時代宿舍熄燈后的陽臺上,三兩好友在星空下的竊竊私語,揮之即去,呼之即來,簡單粗暴,卻留下真正的酣暢與痛快。
這種直白又兼具私密的交流,似乎是為公眾號量身定做。“公眾”的帽子讓它永遠都不及“圈子”的親切與熱鬧,彼此間的交流也顯得笨拙而遲緩,但它安靜地佇立在喧囂的背后,默默推送著它所在意的一切,而后,悉聽尊便。
不必在意興闌珊的細雨中,也不必在思緒萬千的深夜里,無論在塞車的路上,還是工作的偷閑,即興地翻看公眾號里的文章與消息,而后隨手便將它關上,一氣呵成。
幸而有它不拖泥帶水的簡單粗暴,我們同世界的對話才不顯一味嘈雜。
沈浪再混亂的生活我也要淡定愉
不冷、不熱、不陰、不陽,這破天氣和牢籠秩序——令我惶恐。
再討論這些惶恐根本不明智——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年輕人有困擾和不開心,而我這個新編輯在大深圳必定是愉悅少過混亂——那么就如此慰藉自己:開心就讓我愛情稿里那兩人親個嘴,不好我就一巴掌讓他們都散了。在我最一無所有的時候、閉上眼就能聞到陌生氣味的潮濕城市,我心里種的卻是南方最死命生長的熱帶雨林。
我大學時的簽名是:做一切力所能及的壞事;成為一名編輯后便成了:找一切力所能及的樂子。比如微博對粉絲賣個萌,采訪時兼任記者和攝影。不過最近我充滿困擾,因為長時間擔任美妝編輯的人生困擾是:有點缺作者。這已然并列為我編輯生涯最不可容忍的三件事:缺錢、缺靈感、缺作者。
所以我后來我想出一個樂子,最調戲上了一個訂閱號的主人——我想勾搭他成為作者。
但它的直面我的言辭調戲居然坐懷不亂。長時間一言不發或只來一個“嗯。”“嗯?”真像游戲廳那種只吞幣不吐幣的賭博機,比往日我交手過的那些美妝小妖精公關還難搞。于是我忽然忘記了只想勾搭它成為作者的初衷,開始在一切心情跌到低谷、神經受到沖擊、三觀開始扭曲的狀況下對他吐槽。大概是我的爆料起了做用,這位主頁君某日突然給我來了一大段掏心掏肺的安慰。
一個月后我們出來面基了。這當然不會萌發我們的什么愛情——因為對方是個美人兒。我們到底是怎么熱絡起來的呢,少女們那些用來熟識而扯淡的衣服和化妝品的伎倆根本行不通,編輯和作者之間嘛,更習慣推薦諸如訂閱號和書一類的吹水。以致后來:我們沒有曬包——曬起了訂閱號。這年頭當編輯其實還是很不容易的,連手機訂閱號這種東西都要既拼逼格,還撐數量。拼逼格,我們旗鼓相當。但是拼數量,我輸得天昏地暗。因為她的是200+,我的——只有109。
如果你問我什么是最有意義的生活,什么是最有意義的工作,我會說不過此,但要我陳訴這一切的意義,詞窮。因為這一切具備意義在我看來就是理所當然。當然了,也是在優等生里浪過蕩,在2/3的中國地圖上打過流的人,再混亂也該要淡定愉快的。
李壯壯沒有工作必須靠加班
年關又至,仍記得去年年會和前部門同仁一起拍了個短片權當單位年會節目,前任領導給短片配了矯情的文字,“旁人不會明白,堅持理想的光芒足以照亮星空。”我得承認,我是個容易情緒上頭的人,看得淚眼蒙眬,只因字字珠璣——在身邊所有親朋好友都看衰紙媒的時候,也得以靠著它的力量熬過馬年的無數個加班夜。
那時我做周刊,當一個月的日子只需精簡到四個周期便翻篇時,誰都會覺得一定是上帝按了快進鍵,是貨真價實的馬不停蹄,一周必須得加個三四天班,周一尤甚。有時是采訪時間拖得太后,有時是工作量太大,更多的時候是犯全世界編輯的通病——拖稿。
我們都聽過那個關于把工作時間分成十等份的段子,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是因為有領導在身后虎視眈眈,截稿時才不至于兩眼一黑,通常也只能在心里怒掀桌子十次,再老老實實坐下來對著加速肌膚老化的電腦屏。
但這事你不能怪我,因為寫字似乎只適合在最后一絲夕陽被地平線吞沒后進行,那些微弱地閃爍著如冬季夜晚脫毛衣時靜電般的所謂靈感,也多半出現在此刻。我知道這是不專業的表現,但就是上班不愛工作,下班不愛回家,似乎倚在辦公室的窗前看天空由藍轉黑,才能切實地感受到時間。
往往就是在此時,草草解決掉一份外賣后,掏出手機翻翻公眾號。我都忘了是什么時候開始關注的“他”,看上去,他也是媒體人,也時不時抱怨瘋狂地加班,就是這樣,不由自主地有種親切感,私自將其劃為“自己人”。
這大概就是共情,幻想身處某個格子間的他一樣臉擠成苦逼樣,對著鍵盤一通敲打。
直到有一天,他推送了一張聊天截圖,他的朋友做PPT做到吐血,秉著無圖無真相的原則,還真配了張血跡斑斑的水池子圖,他說:請大家立刻去睡覺別你媽再干活了。
像柯南想通黑衣人的真面目時背后劃過的一道閃電,混沌的加班夜被照亮了,我看了一眼鐘,趕在午夜前敲下最后一排字。
回顧以上,我并不想矯情地說我現在過的是最有意義的生活,做的是最有意義的工作——要我陳訴這一切的意義,詞窮。因為這一切具備意義在我看來就是那么理所當然。當年也曾在優等生里浪過蕩,在2/3的中國地圖上打過流,那么此刻再混亂我也要淡定愉快。
張小年內心的騷動源于最初的熱愛
越長大,“信了你的邪”這類話越是不敢放言。所以刷朋友圈碰上“2015年星座運勢”這條消息時,還是手抖地默默點開并迅速劃拉到自己的對應星座。很不幸,2015年我的運勢各種不順和低迷。是的,各位水瓶大神們,大家好自為之。
幸而還在2014的末尾,但在這茍延殘喘的幾日中我似乎也嗅到了來年的一絲苦澀味道。12月一過,我在《女報時尚》的實習日子將有一個多月。我不清楚一個新編輯會花多長時間能和一本雜志相融,總之,我目前就是不過稿的節奏。
有一整天我硬是干癟地寫不出幾個字,仿佛是回到了高中的語文考場。那時我大腦空白地連口水話都寫不出,還很酷地交上不滿800字的作文,低分我也滿不在乎,而如今我卻不能肆意妄為。如果問我初入職場有什么感受?那就是我后知后覺的責任感,我可以對自己不負責,但卻不能不對雜志負責。
所以進入雜志社初始,我感到更多的是不安。那些驚艷、觸動過我的標題、文章如今我將要參與,一下子涌出太多困惑。月末的結束就迎來月初的出刊日,時間周而復始,而雜志卻要以嶄新、不重復的面貌展現。在我變身為編輯的那一刻,曾經身為讀者擁有的享受成為跋山涉水漫長的考驗。
熱愛是動力,卻不足以大過天。以至于在這個改稿的冬至夜,最感謝的是電暖氣那一團熱光。所以反雞湯一語戳醒的刺激和雞湯的溫柔美好我統統需要,一個怪趣味的挑逗,一個正能量的激勵。腦子一亂,可以助我在失眠夜里入睡,情緒一多,說不定又可以助我在寫稿夜里奮筆疾書。
如果真的應驗星座運勢,有這樣一句話:要有勇氣追隨心聲,聽從直覺,它們在某種程度上知道你想成為的樣子。我就感到還是有什么在隱隱騷動著,怎么能輕易惶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