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子在《道德經(jīng)》有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意為何?道皆萬物。于是千百年來眾人追逐之“道”,以為會在一個屢戰(zhàn)屢敗的中國導(dǎo)演作品里找到回應(yīng),自是悵然若失,落寞而歸。
還沒看過《道士下山》原著,卻對徐皓峰心生敬仰。《一代宗師》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是徐皓峰所謂的“道”。對于原著改編的文藝作品,多半總被人詬病,文字傳達(dá)的能量總是柔中帶剛,溫吞里更多了此深彼淺的力道;而影像的缺陷是視覺的直面給予,阻礙了想象的空間。陳凱歌的《道士下山》也并未幸免,而成了高溫下一堆爭相品評的炮灰。
《道士下山》我更愿意看作是一部意義特殊的公路片——小道士何安下在揮別師父之后的下山路途中,與自己與天地與眾生相遇。“不擇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衰真英雄,”是師父的臨別忠言。于是觀眾預(yù)見性的可以想到,這一路必將遇到各種貼有標(biāo)簽的好人壞人。武大郎同款的范偉,水性揚(yáng)花的志玲,狡黠孤寡的吳建豪,利欲熏心的元華,心靈雞湯的如松長老,靜如磐石的郭富城,舞臺名角張震。遺憾的是群像人物都太過單薄,截取的原著角色過度解讀,使其不能幸免于標(biāo)簽化,似是為遇到而遇到的刻意為之。而在演員的選取上,也令人顏感滑稽:傻根搖身一變成道士,操著一口蹩腳的音調(diào)談“道”;范偉怎么也看不出情圣的幾分味道;歐美范兒的吳建豪做作的昆曲唱腔;舞王郭富城揮舞掃把的瞬間也看不出隱士的風(fēng)范。人物溫度不夠,氣質(zhì)叉大相徑庭。如果說,三段故事便是陳凱歌詮釋的“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實(shí)則并未足夠深入—如果說見自己只是見一己之私欲,見天地只是見人情之黑白,見眾生只是被激起的悲憫,從這一維度而言,陳凱歌心中的“道”未免過于渺小淺薄。而故事的幾處隱晦處理卻又模棱兩可,難于理解。寺廟求子女子頗顯突兀的出現(xiàn),如松長老清風(fēng)拂面的心靈雞湯,過度特效構(gòu)建起猿擊術(shù)的虛假世界,以及被人嗤之以鼻的“基情”燃燒的歲月。陳凱歌的《道士下山》整體敘事混亂,氣質(zhì)并不干凈凌厲,插入瑣碎而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節(jié)過多,過于藏掖的處理方式,最后只會讓觀眾摸不著頭腦而大嘆失望。
我想,既然道不可說,那兩個小時(shí)的飽滿影像更無法言語。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當(dāng)然,見自己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