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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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巴金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激流三部曲》的第一部，生動地展示了青年一代的覺醒以及封建勢力的沒落，是文學史上的里程碑。

《家》以嫻熟的藝術手法，塑造了眾多典型形象。除了向往自由平等的覺慧、覺民、琴，矛盾糾結的覺新，還有專橫的高老太爺，荒淫殘忍的假道學馮樂山，腐化墮落的五老爺克定，又有敢于向封建專制抗議的剛烈丫頭鳴鳳，溫順馴良的梅芬，善良厚道的長孫媳瑞玨等。覺新、覺民、覺慧三弟兄代表了三種不同的性格，他們出生在封建大家族公館中，因為性格的不同所走的人生道路也就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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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身體可以被囚禁，人的心卻不可以。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一片鞭炮的響聲把石板地也震動了，四面八方都是這同樣的聲音，人分辨不出它們究竟是從什么地方來的。聲音是那么急，那么響亮，就像萬馬奔騰，怒潮狂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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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巴金小說《家》中的稱謂語（節選）

□李 強

《家》是巴金先生創作的一部反映中國近代社會變革時期的文學作品。作者對小說中的稱謂語進行了精心的設計和安排，不僅對主題的表達起到了很好的推動作用，也體現了那個特殊時期的文化背景和人與人之間復雜的人際關系。

一、家族關系對稱謂語的影響及情感表達

每個人處于不同的社會環境中，存在于很多的關系之中，其中最重要的關系莫過于親屬關系。小說以《家》來命名，不言自明是要描述一個大家庭的生活故事，其中的家族關系自然是小說重要的脈絡關系。《家》中的家族關系對稱謂語的影響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家族權力對稱謂語的影響，另一種是家族親屬之間的親疏關系對稱謂語造成的影響。

1.家族權力對稱謂語的影響及其情感表達。

小說《家》的背景是19 世紀20 年代。在高公館這個封建家庭結構的大家庭中，等級分明，長幼有序，家族的權力體現著主人與仆人之間的稱謂，也體現著心理情感的暗示。例如：在小說中講述了五老爺克定由于龍燈許久沒來，心里煩躁，一見到年輕的仆人高忠便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賬東西！”而高忠由于是下人，所以只是一味地聽著、忍著，等主人罵夠了才謙卑地自稱“小的”并對事情進行解釋。整個對話中代表權力的克定，兩次稱呼高忠為“混賬東西”，而高忠在解釋時每次都謙稱自己為“小的”。其中所凸顯的權力關系和情感便一目了然了。主人對仆人的稱呼表現出主人對仆人的蔑視，而仆人的自稱則表明仆人對主人的忌憚和對手中飯碗的重視。對話之間表現了封建社會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社會關系。

家族權力對稱謂語的影響不僅僅反映在主人和仆人之間，還反映在不同輩分人之間。如小說中的高老太爺身為一家之主，輩分最高，在家族中自然享有最高的“權力”，所以說話時對其他人永遠是居高臨下的氣勢。例如，在得知克定做出欠債、和妓女鬼混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之后，高老太爺對這個自己最偏愛的兒子連稱“這樣不要臉的東西”“你這個畜生”。而面對高老太爺的責罵，上例中高高在上、勢壓仆人的克定此刻不得不卑微地自稱“兒子”以討好高老太爺，祈求高老太爺的原諒。高老太爺對家人的稱謂反映出這位封建思想影響下的一家之主對封建權威的竭力維護;而當他發現自己無力扭轉家庭的敗落和社會的變革時，便開始了對自身的反省。所以，彌留之際的高老太爺對家人稱謂也變得更加和諧和親切，體現出他內心情感的變化。

2.親疏關系對稱謂語的影響及其情感表達。

家族權力對稱謂語的影響體現的是家族中主仆、長幼之間的倫理關系，親疏關系對稱謂語的影響體現的則是家族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深淺。無論是不同輩分還是同輩人之間，關系較近者互相的稱謂都是比較親切和親近的，關系較遠者互相的稱謂則比較生硬和略顯正規。例如，小說在描寫風雪之夜覺民、覺慧兄弟倆一同回家，路上談論下午的排戲練習，對白中二人互稱“二哥”“二弟”各五次，“二哥，你真好”“你也是”這樣的話語質樸地表達了兄弟間的情誼。而在小說中描寫琴與陳劍云的一段對話中，由于兩人之間來往較少，相對陌生，所以稱呼也是略顯生疏，即使是琴發現陳劍云身體不舒服，關心地問也是如此：“陳先生，你臉色不好看，你不舒服嗎？”而陳劍云同樣以正規的稱呼進行回應：“琴小姐，改天再談吧，我要走了，我還有別的事。”兩人之間的關系便一目了然。

二、等級地位對稱謂語的影響及情感表達

由于《家》所描寫的是封建貴族家庭之間的故事，所以即使在家族以外的人物關系也被蒙上了封建等級制度的陰影，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和地位都會通過稱謂體現出來。同時森嚴的等級制度和尊卑的地位差異也制約著人與人之間情感的溝通與表達，就如同無法改變的稱謂一樣，無法自由、自主地選擇和表達自己的感情。例如，小說中描寫覺慧與鳴鳳這一對有著主仆之分、貴賤之別的戀人時，便多次通過稱謂表達兩人之間互相愛戀卻又無法逾越身份差別這道鴻溝。鳴鳳說“你是少爺，我是丫頭，我怎么敢跟你多說話”“不是的。長大了，常常在一起，旁人就會說閑話。公館里頭說閑話的人又多。我倒不要緊，你總該當心點，不要忘了少爺的身份”這些話中不斷出現“少爺”和“丫頭”這些字樣，這不僅僅是鳴鳳提醒覺慧，也是在提醒自己兩人之間隔著一條無形卻又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即使兩人早已心儀對方也是如此。而鳴鳳在喊出這些稱呼的同時，也將自己內心的矛盾和痛苦表露無遺，若不是這般芳心暗許，也許可以換一些輕松的稱呼，至少不至于每次都呼喊“少爺”提醒自己、刺痛自己。而小說對于兩人的戀情也是以悲劇收場，即使這份愛情是那樣的純潔。鳴鳳在投湖的一刻終于喊出了覺慧的名字，但即使是在這最后的時刻，鳴鳳仍然是先喊了一聲“三少爺”。小說中描寫鳴鳳最后用極其溫柔而凄楚的聲音叫了兩聲：“三少爺，覺慧”便縱身往湖里一跳。

此時的鳴鳳終于沖破了與“少爺”身份差距的束縛，使出渾身的力氣喊出了覺慧的名字，生命隨即終止了。而鳴鳳最后這句話竟是由兩個稱謂組成的，其中所表達的情感更是讓人回味許久。而在覺慧的夢境中鳴鳳終于毫無保留地喊出了“覺慧”這個名字，并且在夢里鳴鳳是一個小姐，可以以平等的身份和覺慧相愛了。小說這樣的設計，無疑為這對被封建制度分割的戀人寫下了最夢幻卻又最悲劇的結尾。

而代替鳴鳳出嫁的婉兒再次回到高公館時已經是馮家姨太太的身份而不再是昔日高公館府里的小丫頭，身份的變化帶來的是人們對其態度和稱謂的變化。所以，即使婉兒見到覺慧稱呼其“三少爺”并要請安時，覺慧也連忙還禮并尊重地稱呼她為“姨太”而不敢再稱呼她為“婉兒”。一個稱謂的背后便代表著不同的等級、不同的地位以及這些等級、地位對人們思想和生活的束縛。甚至于人們為了改變自己的稱謂而不惜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放棄自己愛情的權力。小說中的鳴鳳和婉兒以不同的結局改變了自己的稱謂，但卻始終無法改變自己悲劇性的命運。而和他們一樣的是高公館家族中的每一個人物，無論稱謂的貴賤，大家都是在同樣的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的奴役和壓迫之下，如同鳴鳳的死亡不僅僅是她的悲劇也是覺慧的悲劇一樣。小說中的每個人物都無法擺脫以稱謂為代表的封建枷鎖的束縛。而這一切只有打破封建枷鎖禁錮、突破封建文化束縛才能夠從中解脫出來。這便是作者在稱謂背后所要表達的情感和思索。

（選自《作家》2013年第2期）

讀后一思

本文從稱謂語入手，重新審視了巴金的經典巨作，梳理了《家》中復雜的人物關系和人物情感，視角新穎，構思奇特。關注稱謂語，對我們平時的閱讀和寫作都是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