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東的八九月,是莊稼即將成熟的季節。青紗帳里,一棵棵玉米,挺著秀美的身軀,寬大斤頁長的綠葉,在秋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響聲。玉米稈上分別結出了白色或黃色的玉米,白玉米像電影明星的牙齒,潔白整齊;黃玉米像成熟的川橘,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玉米地里氤氳著濃濃的芳香。莊稼漢二孬看到這即將豐收的莊稼,卻高興不起來。
原來在半月之前,偽保長敲著破鑼召集村民在打麥場上開會,說,玉米成熟后,村民不準收割,由日軍派人來收割,收后直接運到后村的炮樓里,供日本人食用,誰要不服氣,找日本人說理去。老鄉們限得咬牙切齒,質問保長,沒糧食吃還讓百姓活不讓?保長說,咱們是亡國奴,我有啥法!
二孬當時也在場,真想打保長一頓,后來一想,打了保長有何用,就是打死保長,能擋住鬼子不搶糧食嗎?二孬的哥哥大孬,已經參加八路軍,兩年前,跟隨部隊上了沂蒙山。在哥哥的影響下,他知道了不少抗日救國的道理,知道對付鬼子要用腦子,不能硬拼。怎么才能不讓鬼子把玉米搶去?二孬想了一個辦法:趁夜晚無人防備之機,偷偷摸到玉米地里,將未完全長熟已可以吃的嫩玉米掰下來。說干就干,這天半夜,二孬腰里別了一把菜刀,手里拿著面布袋,潛入玉米地。
玉米地里只有蛐蛐和青蛙在吟唱,整個大地顯得十分靜謐。在朦朧的月光照射下,二孬隱隱約約能看到結出來的玉米棒子,他掰一只,往布袋里扔一只,不到一個時辰,便把布袋裝滿了。出了玉米地,看看四周無人,一路小跑,回到家中。
二孬太困了,一覺睡到日上三桿。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右手掄起了菜刀,是不是掰玉米的事情被人發現了?打開門一看,是本村的姑娘云朵。“二孬哥,快救我,后邊有兩個日本兵在追我。”“我跟他們拼了!”二孬說。“不行,他們有槍。”云朵說。那怎么辦?二孬又想起哥哥說的話,要動腦子和日本人干。看著姑娘的花衣服,突然靈機一動,說:“云朵,你趕緊把衣服脫了,我穿上,我把衣服脫下來,你穿上,你躲到后墻旁邊的玉米棵里,我躺在床上應付日本兵。”“那你可得小心啊!”“你放心吧。”兩個人急忙換好衣服,二孬把云朵藏好,自己躺在了床上,并還臉上蓋著一塊花手絹,菜刀仍然別在腰間。
剛躺好,只聽自家的門砰的一聲,被一腳踹開,房頂房梁上的灰塵刷刷地往下掉。兩個鬼了氣勢洶洶地端著三八大蓋,亮著刺刀闖了進來。二孬躺在床上邊哭邊捏著嗓子喊“救命”,莊戶人家室內陰暗。鬼子兵僅看見床上躺著一個穿花衣裳的人,臉上還蒙著花手絹,頓時放松了警惕。老鬼了對年輕鬼子你的,門口的放哨,我的,玩過之后,再喊你。年輕鬼子是個新兵,不敢與老兵犟嘴,只好慢吞吞地走出去。老鬼子把槍靠床放下,順便拉上門閂,滿臉堆笑對床上的二孬說:花姑娘,害羞的不要,皇軍是大大的好人。一邊說,一邊甩掉了靴予,松開了腰帶向床上撲去。二孬的手絹沒遮住眼睛,等鬼子快到跟前時,用盡力氣,飛起一腳,正踢在鬼子的小腹,只聽一聲慘叫,鬼子滾落在地,捂著肚子打滾,嘴里還嘟嚕著:“花姑娘大大地厲害。”二孬麻利地跳下床,左手掐住對方的脖子,右手抽出菜刀,對準腦袋,一刀!又一刀!對鬼子有的仇恨,都集中到了菜刀上,直砍得鬼子腦漿迸出,鮮血直流,瞪了幾下腿,不動了。
二孬撿起床旁邊的三八大蓋,拉開門閂,打開門,自己躲在門后,不一會兒,年輕鬼子邊進門邊嘟嚕。二孬上前一步,握緊鋼搶,對準鬼子的后心猛刺過去,鬼子發現身后有動靜,剛想回頭,刺刀已經捅進后心,刀尖從前胸露出,哎呀一聲大叫,倒地身亡。
二孬叫出躲在玉米棵里的云朵,說,兩個鬼子都被我殺了。“太好了,等于給咱村死去的鄉親報了仇。”云朵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咱們得趕快離開這里,咱村離鬼子炮樓太近,他們會派人過來尋找。”“那怎么辦?”云朵一時沒了主意。
“遠走高飛到沂蒙山,投奔八路軍去!”“中,在這里,天天受日本人的氣,不如投八路。”云朵說。二孬抬頭看看天說,現在已經是中午,村民都在家做飯,街上無人。于是,兩個人帶著新鮮的玉米,背著剛繳獲的鋼搶,快步離開村莊,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青紗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