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得了一種不治之癥——密集恐懼癥。
我自己確診的,當時對著電腦桌面,心中突然一陣刀光劍影。每到月末那里就擠滿千奇百怪的WORD和JPG文件,它們多數由我一手創造,可看起來還是那么討厭。
不治并不代表著不用治,我把這個問題拋給艾葉草,想要求解。她的答案不僅一針見血而且正好刺中穴位讓人差點掛掉——你可以把屏幕分辨率調高點。這個世界總是習慣讓我們被虐了千百遍,卻依舊服帖得無言以對。
春天是適合交配的季節,更是讓人心生躁動的時分。春眠已不再讓人不覺曉,反而發覺一覺醒來之后到處都太小,錢包小,屋子小,生存空間小,發展機遇小,連平時挺合臀的馬桶蓋都仿佛縮水了一圈,琢磨著要不要整一個能噴水會吹風十項全能的,放飛屁股的夢想。當然,世界那么大,自由多好啊。
圈子里的動蕩已經讓我見怪不怪,二十多歲的大家,奔波在格子間、CBD、單位、學校之中。他們有理想,有抱負,不怨天,不尤人,不爽。不管默默無聞還是聲名鵲起,總在焦頭爛額或燈火闌珊時內心泛起漣漪,想要辭職,想要去遠方,想要辭職去遠方。想要給這個硬朗的世界,一記柔軟的重擊。
于是一呼百應,于是頂禮膜拜。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把桌面上該死的文件刪除,看著它們在回收站里擠得更加不成人形。我想,我一直也渴望著那遙遠和廣袤的世界,一直的意思是,與你們都一樣。
“能夠縱身一躍,拍死在公路上,這已經多么的自由。”韓寒在《1988》中這樣說,讀到它時我還躺在校園里,那時候春風沉醉,鳥語花香。我以為那死法一定非常丑,又破壞公物,用力過猛還有摳不出來的風險,可依然理解對一個車手而言,能肆意拍死自己是多么痛快與讓人期待。因為當時的我行將畢業,正籌劃著一場遠走他鄉。
越身陷囹圄,才越是渴望遙不可及的光亮。
然而我的設想最終未能成行,鄰鋪那個愛繪畫,戴無鏡眼鏡的哥們兒,帶著畫板悄無聲息地去了西藏。他用一個月時間帶回了繪畫與攝影,那些純潔的蒼穹和歡快地拉屎的牦牛都看得我們對他心生崇敬。他卻不以為然,低調離開——因為他曠課和缺考而被學校開除了。
半年前我終于再見文青,他回到了家鄉小鎮。畫畫,為家里出產的瓷器表面作畫,那更像是機械的重復,毫無美感。他畫花,畫草,畫魚,畫鳥,唯獨不見他曾喜愛的天與地。與他交流,他只想著將家中事業經營好,積累到足夠,他要返回那曾經因畢業證拒絕他的城市創業,反客為主。
他不要他的世界了?當然不是,他依舊堅持私下的創作。可他不再那么追求虛無縹緲與揮斥方遒,他知道,世界那么大,總要有牽掛。
有句名言說,這個世界終究是你們的。這說得特別靠譜,因為它再怎樣也淪落不到無人認領的地步,終有一天會被年輕人拾起。問題是太多人信以為真地將它曲解,他們以為這么大的世界就是老子的,所以一旦遭遇丁點破事兒,他們就特別委屈,特別懷才不遇,特別心有所屬,特別渴望著,詩與遠方。
屬于所有人,便也不屬于任何人,何必自作多情。世界那么大,人們那么小,如果有天,你真的有機會去擁抱眼前這你所熟悉與陌生的世界。不做點準備,便只剩狼狽。
本期主持編輯_梅放
傳說謙虛使人進步,而現實是謙虛比驕傲更裝逼。
成為一個謙和的人,似乎已經不符合進化史了——所以,謙謙君子,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