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一過,西雙版納就進入濕季了。盡管選擇在濕季來臨之前踏入這片土地,但是,說下就下的雨,頗讓初來乍到的我們感到非常不著邊際。
這個消泯了四季界限的地方,是古茶樹的神奇王國。在茂密幽深的熱帶雨林中,棲息著成片的古茶林,它們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千百年,每一棵茶樹上都鐫刻著時間的印記。于是,當我們行走其間,并與它們默默相對時,總有著恍如隔世之感……
老曼娥.遇見世界上最早種茶的民族
早上8點,勐宋鄉在迷蒙的晨霧中醒來。吃過早飯,雨林負責人田斌就連忙招呼我們上車。因為從勐宋到老曼娥,足足有200公里的路程,而且有些路段是崎嶇的山路,開車最快也要3個多小時。
晨霧漸散,陽光變得飽滿濃郁起來。我們出發了。 一路的風景充滿了變化,讓這有點漫長(對于兩個鄉鎮之間來說)的車程變得“津津有味”。約莫30多分鐘,車駛入一段平整的石板路,有些熾熱的陽光在蓊郁的林木中斂去了威力。“這就是勐海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了。”田斌指著窗外大片的綠色說。
為了趕路,我們并沒有在這“天然氧吧”多作停留,僅僅只是匆匆地路過。出了保護區,路就是最習以為常的柏油路了,視野也開闊起來,連成片的稻田,冒著鮮嫩的黃綠,一直綿延到山邊。藍天下,農人彎著腰在稻海里耕作,襯著金燦燦的傣式寨門,構成一幅唯美的傣鄉風情圖。田斌說,這里是勐混村,有著十分難得的沃野良田,是西雙版納的“大糧倉”。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在路上奔走了2個多小時,柏油路又悄然換成了蜿蜒的土路,離老曼娥不遠了。老曼娥屬于布朗山鄉,是勐海最古老、最大的布朗族村寨。據史載,它建寨時間恰好就是傣族傳統的傣歷元年,至今已有1370多年的悠久歷史。寨民都是古“濮人”的后代,是世界上最早種植茶樹的民族。
不一會兒,一塊用紅、金兩色漆書寫的石頭映入的眼簾,定晴一看,老曼娥到了。這是一個建在盆地里的山寨,幾乎家家戶戶都是漂亮的新房,似乎覺察不到一點古老的味道。田斌說,前幾年來,還能看得到那種原汁原味的傣式吊腳樓。如今,寨民靠做茶發了財,腰包鼓了,就都蓋起了結實的水泥房。
盡管老建筑不復存在,但是寨民還是延續了布朗族人的勤勞與質樸。我們在雨林的制茶工坊,看到幾個正在埋頭揀茶梗的寨民。對著鏡頭,他們黝黑的面龐上露出憨厚靦腆的笑容,然后繼續手中的活兒,那專注的神情仿佛跟茶融為了一體。
老班章:普洱茶迷心中的圣地
茶足飯飽,離開老曼娥時已是下午2點多,熱辣辣的太陽宛如酷夏。 接下來要去的就是令無數普洱茶迷們傾倒的勝地—一老班章。從老曼娥去老班章并不遠,全程約25公里,但路并不太好走,都是坑坑洼洼的,如果沒有高底盤、動力足的皮卡車,幾乎是寸步難行。一路顛簸,一路搖晃,車隊像蹣跚的老者,緩緩前行。
車行至離老班章7公里處的新班章時,天陰沉了下來,雨又要來了!
田斌指著不遠處的傣式建筑說:“那邊就是新班章村了。新班章也叫上班章,是哈尼族寨子。新、老班章的關系,如同兄弟,原本都是來自同一個寨子。
在西雙版納,天氣像是開啟了“隨機”模式似的,雨隨來隨去。如果下雨,山路會更加泥濘不堪。好在天公作美,到了老班章村,才下起雨來。
我們走進一戶愛伲族人家里躲雨。愛伲族姑娘土妹熱情地招呼我們喝茶,泡了今年新制的老班章茶。她說,從爺爺的爺爺開始,家里就是做茶的。早些年時候,做茶可是件苦差事,既累又沒賺頭。從2006年開始,她家就從茶里嘗到了甜頭。如今,隨著老班章茶的聲名鵲起,老班章村人都從茶里淘到了金,一年賺個百來萬,基本沒問題。
從土妹家出來,雨停了,太陽又鉆了出來。再回到村口的時候,一家嶄新的農村信用社躍然眼前,百分百的現代建筑風格,與村寨的風格形成鮮明的對比。田斌說:“這是云南省唯一一個在村子里設有銀行的村寨。可以想象,當地的現金流有多大。”
賀開:走進古茶樹之海
老班章的魅力,著實令人著迷。原定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不得不因一些普洱茶迷的戀戀不舍而延長。無疑,這影響到了后面的行程:按照原計劃,要在距離老班章僅3公里的邦盆老寨(以下簡稱“邦盆”)稍作停留。
田斌說,邦盆茶山與老班章村茶山是相連,因而在品質上兩地的茶區別不是太大。但邦盆茶的價格卻要比老班章低得多,有的價格僅是老班章茶的1/10。然而,再過一會兒天就要黑了,還要趕去曼弄、曼邁一帶看古茶樹,我們只好眼睜睜地與邦盆擦肩而過。
賀開古茶園是當日行程的最后一站。賀開(村),位于勐混鎮東面,面積約150平方公里,有連片古茶園近萬畝,是西雙版納迄今保存較好、連片面積最大的古茶山。田斌說,雖然現在還保留了這么大面積的茶山,但是在從前,茶山的面積更大,寨民的家就建在茶園里,只要打開窗子就能采茶。
車一停下,我們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一頭鉆進了茶園,目之所及都是一人多高的古茶樹,樹齡多在200年以上。站在樹下,透過樹杪枝椏,瞥見夕陽正把天邊染紅。
這些歷經了數百年時空的茶樹,身上落滿時光的痕跡——密密匝匝的苔蘚、虬曲的枝干、寬大的葉片……與我們不期而遇,讓人感動。
南本老寨:朝圣古茶樹
經過一夜的休息,我們又滿血“復活”。
晨光中,我們又開始了新的旅程一南本老寨。今天的行程很充實,也充滿了挑戰性—一尋訪千年古茶樹。不過,需要徒步。
一早,天就下起了大雨,溟口的雨霧給我們的心情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不安。因為如果雨太大,尋訪千年古樹之旅就有可能無法成行。
南本老寨屬勐宋鄉,距離我們的住處僅10公里。但是,越下越大的雨,把本來就不是太好走的山路變得更加泥濘難行。快到雨林“勐宋一坊”時,雨已變得氣勢兇猛。大家一下車,就紛紛連走帶跑地躲進茅亭。
茅亭,是別致的傣族風情,泡茶桌在里面一字排開。身處其中,泡茶賞雨,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雨滴順著屋檐上的茅草滴瀝而下,手中的茶湯溫熱心懷,望著從山腳涌上來的霧嵐把村寨吞沒,不安的心情漸漸平復。雨下了2個多小時,雨腳漸收,天邊露出了些許晴朗的意味,寨子新洗,清新無比。吃過午飯,我們擔心雨又會來“突襲”,就匆匆上路,馬不停蹄地趕往古茶園。
車在一段狹窄的山路上停住。我們穿好雨衣,握好登山杖,全副武裝,準備“朝圣”。
全程徒步,共計4.7公里,需走2個多小時。行走濕滑的山路,絕對是一項技術活—一不但會走,還要會跳。邊走邊跳,如履如臨地上了山,方知不虛此行。成片成片的古茶樹躍入眼簾,仿佛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穿越回數百年前,與古茶樹相逢。
雨水和著泥,山路滑得很,有幾個人已經光榮地“中了彩”。但是,這并不能阻擋住我們“朝圣”的熱情,滑倒了再爬起來,繼續前行。
一路上,雨林的技術總監何青云一邊走,一邊指著處處可見的茶樹,給我們講解臺地茶、小樹茶、古樹茶、野生茶之間的區別與辨識方法,生動直觀。
“這棵就是我們雨林認養保護的野生茶樹了。”何老師指著密林中一棵高大的樹木說。“野生古茶樹屬喬木,野生大茶樹的花果種子及樹皮樹干等形態牲征與栽培茶樹不盡相同。最顯著的區別就是樹皮顏色,野生茶樹的樹皮是土黃色的。它未經馴化,并不適合飲用,喝了可能會有中毒風險。”一聽是野生茶樹,大家條件反射般掏出相機、手機猛拍,頓時“咔嚓”一片。寂靜的森林,一下子變成了古樹的秀場。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壯觀的臺地茶園。一叢一叢的茶樹鋪滿了山坡,背景是雨后的山嵐,如仙境一般。在云南,臺地茶雖與古樹茶不可同日而語,但它的生態環境與樹齡(有不少都是在50年以上),在閩、浙等產茶省,都足以“稱王稱霸”的。
令人振奮的一刻終于到來了!
1300多年的古茶樹,佇立了我們眼前!挺拔的樹干、披張的樹冠,在一片一人多高的茶叢中,躍然而出。每個人的興奮之情都充分地被調動起來了,迫不及待地要與它合影。
茶樹長在懸崖邊上,而且又長得很高,采茶很不容易,需要借助腳手架和木梯。何青云說,它的產量極低,一年最多只有1.6斤的產量。曾有人出高價購買,但都被婉拒,因為茶只用于內部交流之用。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茶友“噌噌”地爬上了梯子。盡管他一再強調,梯子不太穩固會有危險,但大家還是忍不住要與它進行最親密的接觸。
1300多年!時空在這一剎那交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