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的水聲（外三章）

小河的水聲，遠了。

長長的目光，一如小河的水聲，低沉而綿長。隨著水流，繞過村莊，穿過田野，遠去。

浣衣的姑娘，一會兒洗衣，一會兒靜靜地看著水，發呆。

她獨自哼著歌曲。歌聲融進水流，和著水流里的月光，月光里的溫情，魚一樣擺動尾巴，游進鳳尾竹和鳳尾竹的影子，和怯怯初長成的少年心事里。

亮汪汪的月，亮汪汪的水，亮汪汪的眼，亮汪汪的情。醉了水底的魚，也醉了樹上的鳥，和樹林間說情話的男女。

月亮越升越高，愛情的花朵緩緩綻開——夜睡去，愛醒來。

這美的時光，全在小河的水聲中。

草地上的石頭

草地上的石頭，它的沉默一如我的沉默，它的孤獨一如我的孤獨。

一半陷在土里，一半露在陽光中：像被一只神秘的看不見的手，從地下牢牢地控制。一塊本來有飛翔之夢的石頭，翅膀尚未打開，就已狠狠墮地。

草蔥蔥郁郁，被草簇擁著的石頭。像是草地上的獨行者，或草地上被拋棄了的王。一張布滿蛛網、泥斑、雨痕、雀糞的臉龐，看著我，就像一個我看著另一個我，就像一塊石頭看著另一塊石頭。

我打石頭邊走過，不由自主被石頭吸引。石頭上的苔斑，有的白，有的灰，有的綠，有的黃，像是重重落下的名詞動詞形容詞，驚叫一聲就被牢牢定格。

我看著草地上的石頭，就像一個我看著另外一個我。

草地上的石頭看著我，就像一塊石頭看著另一塊石頭。

同樣石化的表情，同樣石化的心，同樣的石化的我們，是彼此的鏡子。

作為一塊會走動的石頭，我現在看清我自己：其實和一塊石頭沒有什么兩樣！

寒夜

寒夜。沒有客來。

窗子沒有含著美麗的西嶺，也沒有雪。窗子含著滿滿的黑，和黑里的風聲雨聲。

門前沒有幽徑。住在離地上百米的空中水泥屋里，窗外沒有可以摘取的星星，也沒有前來探訪的神和仙。

像長在空中的樹，空虛讓我無所適從。一個以夢為馬的人。居然找不到夢的馬匹了？

寒夜。沒有客來。

一直等著一個點著燈的人，輕輕推門而入。送給我火，送給我光，送給我渴望的燃燒和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