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睡在哪？

你怎樣去捕捉孩子們生活的本質呢，尤其是涉及那些處于財富兩極的孩子們的時候？James Mollison選擇拍攝他們的臥室。

你是怎么想到要拍攝《孩子們睡在哪》這本影集的呢？

2004年，我應邀提出一個有關兒童權利的想法，以紀念聯合國兒童基金60周年。這令我想到攝影師們是如何拍攝發展中國家的兒童的——所有的照片，不是兒童的笑容就是兒童的痛苦。

我想拍些不同的東西，于是，我想到了我的臥室。它在我的童年時代是多么重要啊，它反映了我是誰，反映了我是如何長大的。我覺得看看不同環境中孩子們的臥室，能夠很好地強調那些影響孩子們所處的復雜環境。

我閱讀了聯合國發布的《世界人權宣言》，宣言提到所有兒童生而平等，然而，我意識到事實并非如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平等地將處于財富兩極的兒童拍攝記錄下來。

你是如何接觸到如此多不同國家的孩子的？

當我把我的想法提交給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時，他們猶豫不決。最后，這個項目在相關部門的決策中流產。所以，我決定自己啟動這個項目。救助兒童基金會看到了一些我的攝影作品，決定給我一些支持與援助。

我沒有對拍攝對象進行系統地篩選。拍攝這個項目都是與拍攝其他項目同時進行的，那些項目需要去到哪里，我就在哪里尋找拍攝對象，很多作品都出自偶遇。有些團體組織也為我推薦過一些孩子，比如，Kentucky州的一個狩獵組織。即便如此，我確實也為這個項目專程去了一些很有故事的國家和地區，比如，以色列和West Bank。

為什么你決定將孩子們的肖像和他們的住處分開拍攝呢？多數攝影師都會將孩子們放進情景中拍攝，不是嗎？

我認為臥室的照片會反映孩子們的物質和文化環境，這些細節不可避免地將孩子們區分開來。如果孩子們單獨成像，他們就是平等的個體，就僅僅是孩子。我想拍點不一樣的作品，要比那些慣常的肖像攝影來得有趣。我不想走別人的老路。

從構圖角度來講，一些孩子手里拿著東西（主要是有關他們的興趣），而一些孩子并沒有。此處，你的拍攝意圖是什么呢？

我想在照片中暗示一點孩子的生活境況，同時我又想盡可能簡化。

很多拍攝對象都表現得冷靜、沉著——他們沒有刻意擺造型，也沒有夸張的笑容。你是否也花了些時間來和他們溝通？

我在每個孩子身上平均花費幾個小時，有些時間還會稍長些，但是我還總是感覺時間不夠用。所以我不會刻意告訴他們是否應該擺造型或者不擺造型。我就是想單純拍攝這些孩子，很多孩子盡量表現得莊重，反而反映出他們的窘境。這是我的工作方式。

當你接觸孩子的父母或監護人的時候，他們中是否有人懷疑你？

真正懷疑我的家長是不會同意我進行拍攝的。當然，要拍攝孩子們的臥室，這聽起來是挺可疑的。但是當家長們見到我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我是認真的。而且，當他們看到我為這個項目拍攝的其他照片時，他們會更放心一些。

一些照片令人心碎。你覺得拍攝完又臟又窮的孩子，再去拍攝極其富有的孩子，這樣的轉換困難嗎？

當我真真正正接觸這些孩子的時候，我都是扛著機器拍照，所以，只有到了傍晚的時候，我才能坐下來，思考白天的見聞。

我的妻子Amber負責這個項目的采訪工作。我覺得她去傾聽故事才是比較難的。Amber覺得采訪非洲的艾滋病孤兒尤其令人沮喪，那里的環境真的不怎么樣。

這個項目有沒有改變你與自己的孩子相處的方式？

我的2個兒子，1個1歲，1個2歲，所以沒有什么影響。不過這個項目確實讓我回憶起過去，小時候爺爺奶奶哄我吃飯，告訴我在中國還有孩子在挨餓，那時候我并不理解，現在才有了感觸。這本書反響如何？

非常好。我將這次的攝影作品看作是一次喚醒大眾意識的習作，我收到了很多讀者的郵件。家長和老師把這本影集給孩子看，有些孩子也會聯系我。他們或是想幫助影集中的孩子，或是想和某些孩子取得聯系。當我和Chris Boot（出版社）合作時，我們預設的讀者群是所有年齡段的，包括9到12歲的孩子。我覺得這本書能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進入到其他同齡人的生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