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離澄回寧了,從家門到小區外的馬路邊也就百來米的路程,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竟已淚流滿面,沒有至親送行的我心底一片空落落的。呵護了我一生的父親走了,再也不會送我到馬路邊的車旁了,此時此刻的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斷了根的大樹。
自上幼兒園記事開始,每次放學,校門口等著的必然是父親,他會一下抱緊我,用滿臉的胡須扎我兩下,然后把我放在自行車的橫梁上,一路噓寒問暖滿心歡喜地回家。
1979年,16歲的我考上大學,父親送我到南京入學報到,當晚父親一直嘮叨個沒完,我早早入夢,第二天一早,父親告訴我他一夜未合眼,我竟不置可否,難以理解。直到在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分別,看著漸漸模糊遠去的公交車,我仿佛瞬間明白了什么,突然一下兩腿發軟,竟蹲在地上掩面哭泣,這是我與父親的初次長別,也是我的第一次動容,其情其景至今歷歷在目。
大學第一年寒假回家的那天,天寒地凍,當我在天色微暗時走下長途汽車,立即看到了寒風中佇立的父親,一股溫暖的感覺不由自主從心底升騰。坐在父親自行車后座回家的路上,當父親告訴我他從早上八點就一直等著接站,生怕錯過了我時,我心里是滿滿的感動,嘴上卻還在怪他傻……
后來我有了小車,不用父親踩自行車送我上長途汽車站了,家門口到小區外馬路邊的百米路途,就成了父親接送我的必經之路。這條灑滿了父愛的路,一走就是好多年。
兩個月前,身患重癥的老人家最后一次送我到馬路邊,我知道,這可能是父親最后一次送我了,那短短的一段路,我們走得很慢很慢,每邁出一步,我都覺得在失去點什么……父親明顯消瘦蒼老的容顏,和他依依不舍的神情,讓我的心一直隱隱作痛。
五十年不經意的接送成了我今生最珍貴的回憶,四天前匆匆的回程卻成父親最遺憾的等待。老父啊!接送了我一輩子的老父卻未能等到兒子最后的送別;老父啊!兒子一輩子又接送了你老人家幾次呢?嗚呼!父親流年,疚我浮生!
編輯 尹伏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