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的14歲
小喻寫得一手好字,初中時經常被叫到團總辦去寫展板。初二剛剛開學那天,小喻正在和好搭檔商量展板的細節,卻突然來了一批初三的學生。里面有一個寫大字的人,頭發凌亂,有些桀驁不馴,嘴角輕輕揚起好看的弧度,然后在眾人面前白紙黑字地揮毫而就。小喻看著他不可一世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卻從此把他深深地印在了心里。
或許當你很想見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像是有感應一樣地頻繁出現。樓梯上,課間操,每天中午的操場上……小喻開始習慣這種生活,如果一天少見到他一次反而會覺得不習慣。
十四歲似乎是最活躍的年齡,小喻無聊的時候就會閉上眼睛想想他的樣子,后來又從同學口中得知他的名字。
默默地站在走廊上他的毛筆字前發呆,強迫自己最好的兄弟和他一起打球,從他身邊走過時會有輕微的暈眩感覺……有時,在窗前看著他把手放進口袋,會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理解他的一切,卻又不敢靠近,只是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就好。小喻漸漸迷上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并不惜利用身邊所有的人際關系去打探與他有關的一切。 運動會時看著他跑過來,毫不猶豫地按下快門,雖然事后察覺他的同學在看自己時會產生小小的心虛;值周時偷偷站在后面,靜靜地看著他和同學談笑風生或者獨自休息,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怕被他發現。無論這是上天賜予的幸福還是命運安排的悲傷,小喻都愿意承受,只要這一刻還能這樣看著他便已足夠。
樓梯的轉角,好友故意一邊拉住小喻一邊問他要報考的學校,他還沒有開口,小喻突然就捂著耳朵跑掉了。她害怕聽到他親口說出的有關他們的結局,她早已知道,這個故事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要走向結束了……
他們照畢業照的那一天,小喻恰巧要去學校參加一個活動。滿心歡喜的小喻早早出了門,本以為至少可以再見他最后一面,公交車卻很不配合地半路拋錨。一進校門就被同學拖走的小喻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他的身影,內心的慌亂讓她迷失在回憶中難以自拔。
他終究還是畢業了,只給小喻留下一個背影的落寞,以及日記本中那張面容日漸模糊的照片。小喻站在校門口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看著昔日他的同學來了又走,心也漸漸涼了下來。
是不是停留在原地等待的人注定等不來自己想要的結局?
這個陌生的學長不曾和小喻說過一句話,或許也不曾對小喻產生什么深刻的印象,卻實實在在地在小喻心里藏了好幾年?;蛟S就連小喻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喜歡的是他本人,還是他在自己心中的幻影。
畢業后的小喻和好友相約一起回到學校,站存空曠的操場,那個熟悉的身影隱約浮現又默默消失。小喻在心里說:我決定忘記你了,如果你知道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你會傷心么……
小喻設想過無數個與他相逢的場景。都說世界那么小,相遇的人總會再相逢,可小喻卻再也沒有見過他。即使見到又如何呢?不過是點頭一笑,擦肩而過罷了。小喻與那段感情黯然道別,或許,是與那段美好的舊時光說再見!
心事重重的十六歲
升入高中后,小喻每天踏上公交車都會看到那個唯一一個和自己穿著一樣白色校服的人。小喻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看著窗戶映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臉。
一路尾隨著他走進校門,小喻一邊轉進教室一邊用余光看著他走向上一層樓,原來是高二的學長啊,那他現在學習壓力一定不小吧,小喻看著窗外只有手掌長度的大海發著呆。
運動會是學生時代最讓人熱血澎湃的活動,小喻聽著主席臺念起自己的文章正準備沾沾自喜,突然看到休息臺下那個熟悉的身影——“8023”。小喻迫不及待地從同學手中搶過花名冊,一頁又一頁……“衣亞東!”還有這個姓氏???!小喻若無其事把花名冊遞給身邊莫名其妙的同學,對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后就叫你衣服好了。小喻在心里默念,然后用同學的望遠鏡追逐著他奔跑的身影,而他仿佛也正在一步步跑進小喻的心里。
全市教師職工攝影作品展在小喻的學校舉行,美輪美奐的風景照和豐富深刻的人物照掛滿了教學樓的每一個角落。無聊的體育課上,小喻偷偷地拖著同桌走上了衣服所在的樓層。他在哪一個班呢?心猿意馬的小喻漫不經心地和同桌談論著關于這些照片的種種。
“這個班在看恐怖片呢!”本來就對照片不感興趣的同桌終于發現了新大陸,指著身后的一個教室說著,然后興奮地站在后面看了起來。“過來嘛!”她向小喻招了招手?!斑€是不要了……”小喻搖搖頭,她從來就不敢看恐怖片。
后門突然被打開了,來不及閃躲的同桌不好意思地看著從教室里走出的兩位學長,其中一個就是衣服,另外一個學長毫不吝嗇地邀請小喻的同桌進教室去看,而后兩人就不知走去了哪里。
小喻再一次拒絕了同桌的邀請,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出了教學樓。如果剛剛自己也進去了,會不會有機會和衣服相識呢?哪怕只是一句話也好……小喻江走上操場。
穿過籃球場,一個矯健的身影突然吸引了小喻的注意,過人,起跳,投籃,自信的笑容……小喻突然就愣住了,這不是衣服嗎?怎么會突然出現這里?
“咦?是你啊,你走得好慢呢?!眲倓偰莻€衣服的同學認出了此刻呆呆地站在籃球架下的小喻,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遠處的衣服。
小喻點點頭紅著臉跑走了,想起剛剛衣服看見自己時的笑容心亂得一塌糊涂,就連同桌在一邊眉飛色舞地描述電影的精彩片段也絲毫沒有聽進去。
考試迫在眉睫,小喻的心思不得不從衣服轉移到課本上,就連坐公交車的時間也不敢放過。最近因為修路的原因常常堵車,導致原本15分鐘的車程延長到了30分鐘,不過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太陽從海邊升起的美景。
這天,車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兩輛公交車擦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小喻已經從后排五人座的左邊滑到了右邊,手里的書也掉在了地上。車里的人紛紛下了車,小喻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這邊沒有其他車可以到學校啊,再等一輛的話肯定會遲到的。
“走吧。”衣服把書撿起來遞給小喻,帶著她一起下了車,“我知道一條小路,差不多10分鐘就能到了?!?/p>
他們一直沿著海邊的小路走著,小喻緊緊跟在衣服的后面卻又總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粗懊嬗|手可及的衣服,小喻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甜蜜還是不安。這樣子以后再見到他可以打招呼么?我們算是認識了么?
果然很快就到學校了,小喻剛剛踏上自己的樓層鈴聲就響了起來?!爸x謝你!”小喻急匆匆地跑進教室,這么難得的機會又這樣被自己浪費了。
考完試之后便是漫長的假期,小喻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盼望著開學,期待已久的相逢卻并沒有如約而至,上學的路上,走廊上,課間操的操場上……衣服像是突然蒸發了一樣,就這樣消失不見。
仿佛一切都只是小喻一個人的幻想,終于在這一刻幻滅。慢慢死心的小喻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成績日益見好。
偶然的一次機會,小喻在辦公室里幫老師批改語文試卷,聽到那邊高年級的老師說起衣服。才知道衣服是借讀生,必須回去準備高考。
至少,他是真的存在過,至少,我們有過交集……小喻的眼眶漸漸紅了,衣服是優等生,說不定以后還會再見面的。
豁然開朗的十八歲
小喻最終考上了重點大學,最后一次的返校路上,她提前下了車,走在那條海邊的小路上。
海風拂面,晨光熹微,一如那天的早上。
喜歡上陌生的學長,慢慢靠近,漸漸出現交集,然后就這樣朝著自己原來的方向走去,我們都不曾為了彼此而改變航道,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小喻扔掉日記本里已經發黃的照片,還有那些陳舊不安的記憶。
十八歲,豁然開朗。
再見,舊時光。你好,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