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物簡介
江融,1962年生于福州,1982年進入外交部工作,1989年開始就職于聯合國總部,1993年獲紐約市立大學政治學碩士學位,現為聯合國中文處譯審、聯合國展覽審批委員會委員、聯合國文娛理事會攝影協會副主席。
今年10月24日,是聯合國成立70周年的日子。這個頗具政治意味的機構背后,是一個個有著不同膚色長相、不同文化語言的人,而這些鮮活的人,正是構成江融“我聯合國人民”肖像系列攝影作品的元素。
10月14日,《環球人物》記者與江融約在紐約第五大道的figamp;olive餐廳見面。在餐廳門口,記者看到了一名輪廓分明的瘦高男子,戴著眼鏡,拿著文件夾——他正是江融。采訪就在餐廳濃濃的橄欖油香味中鋪展開來。
攝影也是翻譯的過程
對江融而言,翻譯是專業,攝影是事業。不一樣的道路,卻同是風光無限。
20歲時,江融從上海外國語學院畢業進入外交部翻譯室。當時外交部提出精英化,那年只招收36人,他是其中之一。“那時翻譯室還在用老式打字機翻譯,新來的人員先學打字一個月,熟練打字才能開始筆譯。”1984年,他考上設在北京外國語學院的聯合國翻譯訓練班。1989年,他正式加入紐約聯合國總部時,筆譯、同聲傳譯、即席翻譯樣樣都行。
藝術的細胞同樣在江融身上成長。他自小在福州長大,對他來說,遍布洋樓的倉山就像“巴黎的拉丁區”那么美。
1986年,江融在瑞士日內瓦工作,當地的美景讓他開始自學攝影。兩年后,北京國際新聞攝影周開幕,一大批世界頂級攝影師舉行展覽。領導知道他喜歡攝影,就派他去當翻譯。在那次活動中,他認識了許多攝影大師。后來,他開始利用業余時間創作攝影項目。他的作品曾在聯合國總部和中國各地展出,受到觀眾的好評。
從福州到日內瓦再到紐約,江融說他到過許多國家,但最喜歡的城市還是紐約。“紐約是一個十分多元化的地方,它的每條街道都有獨特的味道。作為一個喜歡文化生活的人,我經常去參觀畫廊、博物館,也能不時觀看歌舞劇、芭蕾。”
在江融看來,翻譯和攝影都是藝術,是相通的,“攝影其實是將作者的思想翻譯成作品的過程。”
從加勒比人開始
2004年,江融開始做“我聯合國人民”的項目,“我希望通過這些作品,以及他們的現身說法,讓更多人了解聯合國。”拍攝項目的名字正是來自《聯合國憲章》的第一句話:我聯合國人民。
江融的第一個拍攝對象是來自巴巴多斯的工作人員,之所以選擇加勒比人為第一個拍攝對象,是因為他們十分外向、容易接近。最終,他選出來幾張還不錯的照片做成一本作品集。拿著這本作品集,他再去找下一個人,受邀者十之八九會答應下來,就這樣拍攝對象不斷增加。

從2004年到2008年,江融拍攝了150多個國家的聯合國工作人員。薩依瑪是他印象最深刻的被拍攝者之一。她的父親是一名阿富汗外交官,由于塔利班推翻了政府,他們一家無法回到祖國。她說自己沒有想到,在聯合國阿富汗援助團的協助下,有一天阿富汗的女孩子能夠擺脫塔利班的統治,穿著校服去上學——這讓她感到聯合國的力量,以及對人們生活的巨大影響。拍攝時,薩依瑪也愿意按照現代婦女而不是阿富汗遮面的傳統婦女形象展現自己,同時還是手持一幅阿富汗難民少女照片。
秘書長潘基文對這個項目的評價是,“完美地捕捉到聯合國工作人員的多樣性、力量和決心”。
是諾亞方舟還是巴別塔
江融第一次聽到聯合國是在1975年,當時他在老家福州見到了一對在聯合國工作的華人夫婦。從他們口中,江融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還有一個叫做聯合國的組織。“我那時就想,能夠去那里工作就好了。結果我真的去了,而且一待就是26年。”
在江融眼里,聯合國一點也不神秘,“自從聯合國前秘書長安南提出機構改革的方案后,更多私人機構的做法被引入聯合國的機構設置中,如今聯合國是一個提供標準、規范的平臺和服務的組織。雖然人員從8000人減少到6000人,但是聯合國的議程和任務卻在增加,預算也不高。聯合國今年經常性預算只有56億美元,還沒有紐約消防隊預算高。”他還告訴記者:“聯合國的工作人員可以有自己的政見和想法,但不能為任何一個政府工作,更不能反對任何一個會員國。聯合國的工作人員想要升遷,就必須到另一個崗位上或實地工作。在聯合國工作,你要保留自己的國籍,但工作20年以上,退休后就可以加入任何國籍。大多數人最后加入了美國國籍,畢竟在這里長期生活。”
拍攝過程中,同事們對聯合國的認識也影響著江融。江融總會問被拍攝者一些相同的問題,比如你認為聯合國是一個什么樣的機構,你在為聯合國服務期間讓你最難忘的經歷是什么。一位同事認為,聯合國對他而言是一個理想、一個不斷追尋的過程。另一位女同事告訴江融,聯合國的工作讓她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使她認識到世界其他民族的語言和宗教一樣美,讓她變得更加寬容。“在聯合國,每個人的民族和文化特點是他們的個性,共性就是他們都善良、自尊,熱愛生活,熱愛和平。這里跨種族、膚色、語言、信仰的家庭很多,比如前秘書長安南的太太就是瑞典人。我們常說的地球村就是這個樣子。”
在拍攝手記中,江融寫道:“它(聯合國)是帶領人類逃脫災難,使得生靈繼續繁榮的諾亞方舟?還是因為人類各說各話,無法溝通和相互誤解而最終停止修建的那座巴別塔?”江融希望通過他的攝影項目表明,聯合國是否能成為承載人類希望的諾亞方舟,取決于每個人的參與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