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皮鞋的紅小佬

家那邊有個澡堂子，名字叫福泉池，里面有個擦鞋匠，經常能看到他背著一只大箱子樓上樓下地跑，搜羅著生意，嘴里嘟噥著我們聽不懂的話。

他叫紅小佬，澡堂里的人是這么叫的。他桃子頭，小耳朵，臉上長滿青春痘;背個包，挎個箱，小手插在大褲兜;矮個頭，架子大，乍的一看還挺逗。但最有特點的還是他的聲音，沙啞而含糊，沒事就吐著個大舌頭。

每每見到他都是穿著紅色的工作衫，一條肥大的吊帶褲，挎個大箱子，在各個包房里轉悠。慵懶的眼睛，一看到皮鞋，立馬放光，然后回頭將包間門拉上，從大箱子中拽出小板凳，抄起皮鞋，扯著毛巾，就使勁地擦呀擦。動作雖大，但很仔細，邊擦嘴里還念叨著什么，鞋頭、鞋面、鞋幫子。大概擦個兩三遍后，他就將自己的腿撣幾下，才放心地把鞋子放在上面。接著就又在那大木箱子里找東西，只見他扔出三管兒鞋油，又提了三把不同尺寸的刷子上來，擠上鞋油，把鞋夾在腿中間，鞋頭朝上，然后拿毛巾，雙手抓住兩端，手腕一翻繞過一圈，逮著鞋子就使勁地擦，一邊擦一邊唱“讓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一臉滿足。直到鞋頭發亮，甚至能照人了，這一環節才算結束。隨后又是鞋幫、鞋跟，擦干凈后他就坐在原地，等客人回來。當然這期間，如果包間里還有其他鞋，他也會像剛才一樣賣力地擦，客人來了，如果是福泉池的熟客，就知道是紅小佬擦的，也不多問，掏出個兩塊三塊就打發走了，小佬就會用那模糊不清的聲音，一路唱著“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歡歡喜喜地回家了。但也有不熟悉的客人和小佬犟起來，爭執一番，最終都是小佬吃虧。

不是每次他都偷偷摸摸的給別人擦鞋的，也有人專門喊他的，一是因為他技術好，二是可以戲耍他，甚至欺負他。但他總是呵呵一笑，博得一樂嘛，也不吃虧。

平常的時候，他就在樓上和擦背的張二盤著腿，三兩人聚在一起，坐在大廳的地上“斗地主”。小佬抿一口酒，打一張牌，嘴里罵罵咧咧，經常一局牌下來，小佬的小臉就辣紅辣紅的。一陣休閑之后，他就挎著大木箱子，搖搖晃晃地回家了。有時也直接脫了衣服睡在澡堂里，偶爾撿了別人半截煙頭，也做回神仙，吞云吐霧一番，滿足地睡去。餓了就隨便找些東西吃，無論什么東西到他嘴里都那么津津有味，吃完后，一揮手來一句“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便又開始忙活了。

七年不見小佬了，聽說他在射陽哪個地方當了門衛，不知是否安好？

一副破嗓子天生沙啞，一條吊帶褲松松垮垮，一只大木箱子樓上樓下，一個小鞋匠瀟瀟灑灑。

文中的紅小佬隨遇而安，自得其樂，是一個平凡的小人物。我們的社會就是由許許多多的小人物構成，他們宛如天上的星星，在太陽的照耀下，顯不出自身的光芒，但是卻始終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耀著人們。他們不卑不亢，他們自由灑脫，他們善良真實。

【作者系江蘇省鹽城市射陽縣第二中學高三（4）班學生，指導并置評：張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