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出生,安徽蕭縣人。1995年考入南開大學東方藝術系中國畫專業,先后獲美術學專業文學學士、碩士學位。2007年考入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攻讀藝術學博士學位,師從范曾先生研究中國詩學、畫論及中國畫創作。2010年獲博士學位,博士論文《潑墨畫研究》獲2010年中國藝術研究院優秀博士論文。現工作于北京建筑大學美術教研室。
《藝術沙龍》:您怎樣評價“70后”“80后”畫家的藝術創作?
顓孫恩揚:或許只有中國才有這么獨特的“70后”“80后”等這類以畫家年齡來作美術批評的現象,年齡本身怎么能成美術批評的關鍵詞呢?這是一個獨特的時代特征,中國自19世紀末以來,獨特的國情造成了這種獨特的分法,外在的政治變動和文化政策與每個人息息相關,國家時態也變成了人生與藝術時態。
我從年齡講屬于“70后”,恰恰生在“文革”結束之際,改革開放政策與現代化建設的國情對我們這一代影響更大。從“70后”的文化結構上來講,中國傳統文化思想、西方文化與政治意識交織在一起,因而思想上的矛盾也更多。小時候受到的教育強調愛國與道德,中學與大學看了很多書,傾向喜歡西方文藝和反思文學,而我們這一代的中學與大學教育也一直強調“創新”這個關鍵詞,這是現代化進程中必然出現的現象。小學一直是傳統藝術學習,自小練書法讀古詩等。中學讀了諸如巴爾扎克、莫泊桑、卡夫卡等外國作品,也讀了當時諸如傷痕文學等帶有反思性的如路遙、張賢亮等人的一些文學作品。大學時代似乎更強調所謂藝術創新性,那個時候仿佛藝術界都在討論中國畫和傳統藝術的沒落問題,都在探索與實驗,比較喜歡實驗藝術與后現代文藝理論叢書,也嘗試畫了很多探索性的作品。而大學畢業入選全國美展的水墨寫意人物畫《曲盡弦難收》則是為了應付畢業畫的創作,當時一直埋頭創作綜合材料畫和意象線描。
從藝術鮮明性來講,“70后”并不像“50后”“60后”的傷痕文藝鮮明,他們那一代釋放的壓力最大,如羅中立、何多苓等。其實,這種分法也多是參考如戰后“垮掉一代”的文藝現象,都是一種時代裂變下人的激烈反應,甚至毫無理性禁區,如金斯堡《嚎叫》。但現在所謂“70后”“80后”藝術,則沒有上述這么激烈的壓力釋放與張力訴求,因而,可能也僅僅是一個藝術年齡劃分。
應該說,“70后”畫家的藝術創作是多樣化的統一,對藝術、人生有信仰,對中國畫藝術發展抱有更深的同情和理想,他們不滿足于藝術現狀,不再激烈地討論所謂傳統與創新之爭,而是根據內在所好選擇藝術道路。尤其“70后”畫家漸漸步入中年,許多當年激進畫家的興趣開始轉向傳統美術與生活理想。
《藝術沙龍》:怎樣理解中國畫的傳承與創新?關于時代性,您有什么看法?
顓孫恩揚:傳承、創新、時代性這些詞語都是特定時代思想下的產物,對于藝術創作來講,我更關注藝術語言與個人情感以及文化理想的內在關聯性。所謂的新舊之爭都是外在的,只有個人情感選擇才能走向藝術語言的情境世界,新舊形式本身并無意義。我大學讀書時糾結于這些爭論,看了很多書,也作了很多的藝術形式的探索,至今還保留上千張當時的草稿和作品。后來在碩士研究生時讀到北宋范寬所說的一句話,才有醒悟,大意說:吾與其師于人,未若師諸物。吾與其師于物,莫若師諸心。
中國畫,尤其是水墨寫意畫藝術,從本源講就是關于“心”的藝術,我更把水墨畫看作是物質與爭論之外的“詩意棲居”。
《藝術沙龍》:您更在意市場認可還是學術認可?
顓孫恩揚:說句實在話,我更在意市場認可。對于青年國畫家來講,市場認可相對公平,也更解決藝術家實際問題,到了這個年齡,需要更多的經濟能力解決家庭與事業的計劃。
不能否認,學術認可是一個更為嚴肅的問題,學術認可的前提是需要有嚴肅、認真、獨立、自由的學術氛圍,但對于現階段中國畫的學術圈子,只能說眾說紛紜,評論價值體系多樣。但藝術家更需要學術獨立與創作自由,藝術家應該建立適合自己的獨立學術體系,歷史上的國畫大師也是這種做法,如黃賓虹、張大千、傅抱石、潘天壽等先生。所以,我在關注市場認可的同時,一直在試圖建立自己獨立自由的美術史理解與藝術價值觀。
《藝術沙龍》:媒體宣傳對您有意義嗎?您覺得報紙、雜志、電視、廣播、網絡等哪種媒體更適合展示您的作品?
顓孫恩揚:現在覺得媒體宣傳很快捷,媒體宣傳對畫家非常有作用。有時候與別人聊天,碰到認識自己的陌生人都是因為預先在網絡媒體上見到過我。我不太善于在電視鏡頭前表現,相對來講,網絡、雜志更輕松自由些,我也在努力克服自己面對鏡頭緊張的毛病。
《藝術沙龍》:您訂閱期刊嗎?近期關注的報刊有哪些?
顓孫恩揚:我以前訂閱過許多期刊,如《世界美術》《讀書》《今日先鋒》等,也讓朋友從海外捎過國外和臺灣的一些美術期刊。現在已經很久不訂期刊了,也不大翻閱,有的贈閱期刊是因為曾約過我的稿件。現在許多資訊從互聯網就可以了解到,再者,如今的許多期刊已沒有深度,所以不再訂閱,實在有需要就去學校圖書館資料室翻一翻。近期主要關注《文物》《考古》等學術期刊,主要是想從歷史與考古新發現中論證我正在寫的美術史論文。
《藝術沙龍》:您認為互聯網對自己最大的好處是什么?
顓孫恩揚:網上檢索資料與交流便捷。比如當時做博士論文《潑墨畫研究》需要檢索很多唐宋文史資料,如果一篇一篇地翻書本很麻煩,一般我采取先檢索需要的內容,然后再去圖書館找到原本對照,這樣準確又快捷。
《藝術沙龍》:您經常在網上購物嗎?有作品在網絡上成交嗎?
顓孫恩揚:網購主要買書,如常在舊書網上尋找一些舊資料。也偶爾有作品在網絡上成交。
《藝術沙龍》:相比隨時可被刪除的電子郵件、140字的微博、符號化的短信,手書信件在當下已具有了別樣意義。如今,您還會提筆寫信嗎?
顓孫恩揚:是啊,古代那種“魚傳尺素”的情形已經沒有了。歷史上許多經典書法都是書信尺牘。在當代語境中,書信尺牘變成一種創作形式,抽離了情感交流與實用功能。如今交流連硬筆都罕用,更遑論毛筆書信。我更樂意采取抄寫經典著作的形式,如抄寫佛教經文。以前讀博期間曾以小楷每天抄寫《文心雕龍》,并作讀書札記,在抄寫與札記中完成對經典的理解和書寫的情感體驗,我覺得這種形式比單純的書信創作好,這仿佛是在與經典通郵。
《藝術沙龍》:過去的一年中,您邂逅了哪些好書?
顓孫恩揚:除了展覽之余,最近幾年一直在寫書,關于古代美術史和一些技法研究方面的書。去年又出版了兩本,其中與妙虛法師合著《禪畫研究》,今年1月由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另一本是《寫意梅蘭竹菊技法》。在編書的過程中,查閱到很多很好的書,如推薦的話,我覺得于非闇先生于20世紀50年代出版的《我是怎樣畫工筆花鳥畫的》和《中國畫顏色的研究》兩本書是真知灼見,對畫家具有很強的指導性,值得珍藏。
《藝術沙龍》:對未來一段時期的創作,您有何打算?
顓孫恩揚:未來的創作計劃依然是學術研究與藝術實踐兩個方面。學術研究集中于對博士論文《潑墨畫研究》的出版修改工作;藝術實踐主要是根據傳統禪畫、潑墨潑彩畫、青綠畫法來進行。
幾年來一直對中國畫文房材料歷史進行了系統的梳理和采購收藏,在此物質基礎上,根據我的美術史研究心得進行寫生和創作實踐。如計劃重新構圖《禪畫十牛圖》和《瀟湘八景》,去年末已經創作了一部分草圖,今年2月到3月于北京雯華堂我的迎春跨年精品展覽中還展出了其中幾幅草稿構圖,得到許多朋友的贊賞。這類作品主要是用潑墨減筆法來創作。計劃今年到皖南、江浙等南方一帶實地寫生來進一步充實草稿,也試圖在這類作品中增加更多的現實感受。
另一個創作就是從自然寫生中來實踐傳統青綠和水墨暈染畫法,一種工細而充滿詩經意味的小品畫和古意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