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冰瀑 十里奇觀

趙潤田

北京進入冬至節氣后，天寒地凍如約而至，街上的行人逐漸少起來，恰是圍爐夜話的時節。“爐”是沒有了，家家是柔和的暖氣，令人貪戀，然而愛好戶外活動的人，卻不會停止獵奇探景的腳步。夏有夏的玩法，冬有冬的玩法，到眼下這時候，最好玩的地方正是逆冷而上，走出熱哄哄的屋子，到山里轉一轉。

此行直指京郊密云縣桃園仙谷。

整個景區東起密云水庫西岸的南石城，西至觀峰臺頂，坐落在蜿蜒峽谷中，全長8公里，總面積16平方公里，號稱“一湖六瀑十三潭”并“一泉四池”，有景觀70余處。

進得山谷，沿山路而行，看到的就是脫盡繁華見真容的樹林。很多樹都落光了葉子，光禿的枝椏向上伸展，一派擁抱藍天白云的樣子。自然萬物什么時候都是美的，沒有葉子的樹木另有一種姿容，簡潔、干練、條理分明，凸現著屈曲不一的線條，另有一番韻致，極像古代文人畫里逸然出世的山林。其實這話應該倒過來說，是古人發現了冬日的樹木之美，描摹在筆墨下的風景中。山間也不乏綠色，那是松樹一類的常綠喬木，盡顯“歲寒而知松柏之后凋”的絕唱。山路一側有水道，石塊壘砌涯岸，淙淙流水當然已凝成冰，有些地段則已干涸，露出沙礫。

不多遠，就見路邊一方石頭，上書“桃源仙谷”鐫刻大字，紅色，分外醒目。上山有石階，并不費力。景象甚為開闊，這正拜冬令的好處，沒有樹葉障眼，遠山近林，層次清晰得很。周遭氣息清泠，愈覺比之鬧市的十里紅塵，是另一世界，恍如與古人游，一破沉悶渾濁之氣。

與無葉之樹相伴的，是藍天。都市里絕難見到這么遼遠的天際線，整個天空一碧如洗，在路邊一塊石頭上隨意坐下來，說說話，但怎樣的大聲都像被山坳“吃”進去了，周邊無聲的莽莽蒼蒼圍攏著你，人顯得格外渺小。

這很讓人享受，像是在做一次靈魂的梳理，佛說“由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冬令深山，格外的無物，缺席的是人世的紛擾，到位的是天然造化的土石林木和藍天白云，真是氣舒神蕩，心靈里風吹水洗一般凈化。

行在山路，不多遠就見山縫間冰凌披紛，走近前去，冰柱上下貫通，也有犬牙交錯的地方，儼如刀鋒凌厲，但不可怕，你盡可以緊靠它們行走，進到更深的冰凌的洞穴里領略奇幻。白的雪，透明的冰，深綠的松葉，結成最美的畫圖。

在冰洞里行走是一種樂趣，上下左右都是冰，水晶宮恐怕也不過如此。一簇簇冰柱垂直掛著，稍微有一點陽光斜斜射，就能讓冰洞生出些光影變幻。走在冰洞里，前后不見同伴，很有點探險的感覺，留戀洞中奇景，不愿太快從洞中走出。

比冰洞更險的，是順山坡垂下來的巨大冰瀑。那是轉過幾道山彎之后突然橫在眼前的壯觀景象，一面整整齊齊的冰墻，不容分說地立在你面前，冰面嶙峋，整體上卻又是貌似平整的。人站在山路上，前面幾乎垂直的冰瀑順坡而下，做攀冰運動的人很是讓人佩服，攀到山腰的人看上去已經像蠶豆大小，在白亮白亮的冰瀑上星星點點，幸虧他們穿的衣服是紅色、黃色一類耀眼的色彩，否則還真不容易看到他們的身影。

攀冰是一項勇敢者的運動，需要專門的裝備和專業訓練，桃園山谷的這片最大面積的冰瀑，寬闊整齊，成為一處難得的攀冰訓練場。

桃園仙谷的冰瀑，大型、中型、小型的都有，沿著山走，不期然地與它們相遇，收獲驚喜，是冬游這里的最大樂趣。夏天時，山上有潭有泉有瀑，水源極其充沛。到冬季，水仍在流，慢慢凍結在山路和懸崖，成為各樣冰瀑。

如果你看到最大冰瀑后就折返回來，那么一定會留下遺憾，因為在山頂上，還有一處冰湖，寶石一樣頂在整個桃園山谷景區的最高峰。

冰湖雖在山頂，奇怪的是這里讓人覺得氣溫高于山下。陽光很足，照在狹長的湖面上，四野一片寂靜，周圍的大塊山石圍攏著這片冰湖，冰面一小片蘆葦仍然堅守在那里，給湖面的景致增添了亮色。蘆花一如秋天時的樣子，飽滿瀟灑，迎風而立。

冰湖邊緣地帶的小溝，也有不凍的地方，露出的水面很是清亮，可以一眼看到水底。站在冰湖的石岸上，可以看到不遠處蜿蜒的長城，墻面并不平整，這不是用磚而是用石頭壘成的。長城隨山勢而行，在冰湖后面，猶如一條絲帶，圍攏著，飄逸著，增添著美麗，也訴說著歷史，悠悠不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