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歌（組詩）

牛放

果州，嘉陵江之夢

一條江，忍受了多少峽谷

依然持守清澈

為的卻是灌溉綢都那一片桑園

這條深入歷史的清泉

使嫘祖和羅敷

出落成漢語里的美女

我乘著浪花

像一條蠶子

尋覓兩岸的桑林

想灑滿陽光的枝葉

一直綠到天邊

想浣紗的女子

笑聲落滿河灘

莫不是林立的高樓

遮蔽了視線

可是，從明月峽到磁器口

八百里水岸

分明丟失了詩經的篇章

抑或，那嫩綠的樹葉

早已枯萎在采桑子的民謠里

嘉陵江的清澈呀

還能流淌多遠

我這顆蠶子的心情

被遺棄在沒有桑葉的年代

巴渝舞

絕不想挽留歷史

哪怕是祖先留下的遺產

然而你怎能忘記舞蹈

怎能忘記一通又一通的鼓聲

這是從獸皮里穿越而來的力量

每一下敲擊

都是獵殺的號角

在巴渝的都城

將軍用丈八蛇矛作鼓槌

無數次地刺穿野獸的恐懼

之后，愜意地欣賞它們赴死的嚎叫

這是巴渝舞的高潮

鼓聲充滿激情

像一千零一個生動的寓言

可是，最后

看舞的人懷揣匕首

結束了那場演出

那是卑鄙的一次謝幕

將軍的頭顱令巴渝舞蒙上羞辱

時間不會衰老

而演出還在繼續

只是別忘了

散場之后

多飲一些保寧醋

不僅解酒，而且解毒

閬中風水

中天樓這根指南針

穩穩地釘在地心

但還是沒能定住歷史的方向

古城的戶籍

每一次更改

都在血與火中涅槃

風有些凌亂

從哪一個山谷習習而來

又從哪一處埡口呼呼而去

季節難以預測

不可捉摸的風就這樣經年吹過

水流清晰

從未動搖過流向

水漲船高漁舟唱晚

嘉陵江纏繞著富饒的村莊

裊裊炊煙里

沒有人獨釣寒江

綠水繞城四圍青山

兩位帝國大師從長安蹣跚而來

以閬中為羅盤

舉日月為卦象

占卜風水以證陰陽

古城，好一個魚米之鄉

正好選此處

安放疲憊的靈魂作歸天的驛站

然而，多少人誤做了黃粱夢

耽誤了田里的莊稼屋后的瓜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