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自行車

張春風

小雨上五年級了。每天，爸爸都會騎著一輛自行車，接送小雨上學和放學。一路上，父子倆總是有說有笑的。

這天，爸爸又來接小雨放學回家，奇怪的是，小雨坐在自行車后座上，一聲也不吭。回到家，小雨終于忍不住說話了：“爸爸，你以后別騎自行車來接我好嗎？”

爸爸愣住了：“為什么？自行車不是最環保嗎？”

小雨委屈地說：“別再用環保騙我了！別的同學都是汽車接送，差一點的也是電瓶車，跑起來多快呀！只有你，每天騎著這輛老古董，讓我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小雨的話讓爸爸無言以對：唉，都怪自己沒本事，每個月的工資只夠家里的開銷，好不容易攢下的錢，是要留給小雨上大學的。也難怪，孩子大了，總是好面子的。想到這里，爸爸尷尬地說：“放心吧！過一陣，爸爸就去買一輛電瓶車，好不好？”

小雨喜出望外地說：“真的？太棒了！”望著小雨手舞足蹈的樣子，爸爸苦笑了一下。

眨眼間，一個月過去了。這天放學后，小雨又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后座上。天氣很熱，爸爸蹬著自行車，額頭上不停地淌下汗來。不時地，有同學坐著汽車和電瓶車，從身邊呼嘯而過。小雨始終低著頭，一聲也不吭。

突然，身后傳來了喇叭聲，一輛寶馬車從后面追了上來。追上小雨父子后，寶馬車放慢了車速。這時，車窗搖了下來，探出一個小腦袋，喊道：“小雨，快追上我呀……”

小雨抬頭一看，原來是班上的同學小豪，他是學校有名的富二代，每天都是爸爸開著寶馬車接送。小雨爸爸聽了小豪的話，腳蹬得更起勁了，可是，自行車哪能趕得上寶馬車呢？

小豪哈哈大笑道：“小雨，你簡直慢得像一只蝸牛！不等你了，拜拜嘍！”話音未落，寶馬車猛然加速疾馳而去，揚起一陣灰塵，氣得小雨直咬牙。

回家后，小雨趴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爸爸趕緊上前安慰，誰知，小雨一把甩開父親，跳起來哭道：“爸爸，你是個大騙子！為什么還不買電瓶車？”

爸爸手足無措地說：“這……小雨，再給爸爸一些時間好嗎？”

小雨哭得更大聲了：“我不聽，我不聽！你要是再不買電瓶車，我就不去上學！”

終于，爸爸咬了咬牙：“好！爸爸發誓，等這個月發了工資，一定去買輛電瓶車！爸爸要是騙你，就遭天打雷劈！”天哪，爸爸竟然發了一個毒誓，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頓時，小雨止住了哭聲。

從那天起，小雨天天數著手指頭，眼巴巴地盼望著爸爸發工資的日子，因為到時就能坐上電瓶車了。

這天放學，小雨剛走出教室，小豪追上來喊道：“小雨，等一等！”

小雨轉過頭，沒好氣地問：“干嗎？”

奇怪的是，小豪的表情有些落寞，他紅著臉說：“小雨，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今天，能讓我坐你爸爸的自行車嗎？你坐我爸爸的寶馬車好不好？反正，咱們同路。”

小雨氣得直咬牙：“你是在嘲笑我嗎？我才不稀罕你的什么寶馬車呢！”

誰知，小豪的眼圈紅了：“對不起，小雨！那天，我不該嘲笑你，我鄭重向你道歉！但是，我真的很想坐自行車，求你了！”

小雨呆住了，平時驕縱蠻橫的小豪，今天這是怎么了？頓時，小雨心軟了。就這樣，他稀里糊涂地答應了小豪的要求，和他一起等在校門口。

很快，小雨爸爸騎著自行車來了。幾乎同時，小豪爸爸也開著寶馬車趕來了。

小雨指了指身邊的小豪，說：“爸爸，今天讓小豪坐你的車好不好？我回家再跟你解釋！”爸爸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小豪道了聲謝，徑直走到寶馬車邊，打開車門，語氣生硬地說：“今天小雨坐你的車，你在十字路口等我！”然后，在他爸爸詫異的目光下，小豪將小雨塞進了寶馬車。

很快，小豪跳上了小雨爸爸的自行車，而小雨坐的寶馬車，始終不遠不近，緩緩跟在后面。小雨第一次坐寶馬車，感到十分新奇，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有些怪怪的，沒有想象中那么興奮。

這時，小雨突然看見小豪用雙手抱住了爸爸的腰，小臉貼在爸爸寬厚的背上，頓時，小雨不禁有些嫉妒。因為，這是他的爸爸呀，平時，只有他才能做這樣親密的動作。小雨轉過頭，見小豪爸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明顯，小豪爸爸也看到了這一幕。

第二天，小豪紅著眼睛對小雨說：“謝謝你，昨天讓我坐你爸爸的自行車！”

小雨不知該怎樣回答，只好說：“我也謝謝你，讓我第一次坐了寶馬車。可是，你為什么……”

小豪抬頭望了望天空，嘆了口氣說：“以前，我爸爸也是每天騎自行車接送我上學和放學。后來，爸爸做生意賺了錢，他就換了電瓶車，又換了小轎車……我多么希望能回到過去呀！但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見小雨沒聽明白，小豪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昨天，是我爸爸最后一次接我放學。我只想重新體驗一下當年坐自行車的感覺，很踏實，很溫暖……原諒我，有那么一瞬間，差點把你爸爸當成了我爸爸。很快，我爸爸就要拋下我和媽媽，去另外一個城市了。因為，他看上了一個年輕漂亮的阿姨……”說完，小豪轉身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接送小豪的轎車變成了更貴的勞斯萊斯，司機是他的媽媽。盡管，小豪坐的車越來越好了，但不知為什么，他每天都不開心，性格也越來越孤僻了。

轉眼就到了小雨爸爸發工資的日子。這天放學回家，小雨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后座上，突然說道：“爸爸，咱別買電瓶車了，好嗎？”

爸爸回過頭，詫異地問：“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嗎？”

小雨用雙手摟住爸爸的腰，小臉緊緊貼在爸爸的后背上，哽咽道：“爸爸，只要是你接送我上學和放學，不管坐什么車，我都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