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五章）

綠袖子

煙花璀璨，是因為人心寂寞。

——題記

煙花近雪

它聞著瞬間氣味

它聞著雪的氣味

并小心翼翼地不帶半點伸張之意

萬花盛開它并不在列一一

一紅，一肥處，它卻一味地低調，悲觀地低調。有時一滴、一滴地飄著，飄成雨境，飄成微粒，飄成

虛有虛無。在空蕩蕩的魂靈中間越來越小。它在為哪年哪月才能誕生一個姓氏，不生病的姓氏，一種

莫名其妙的煩憂。它聞著溪中之輕盈的鳥鳴，驚喜，這薄命的草芥，和苦艾

它聞著斷腸花處的芬芳，它微笑著又突然背過臉去一一

它反復消極。反復對比自己和前世的分量

最終為一場喪事奔走

而零點之時，它又“說飛走就飛走一一”

它為尋找來世的立足之地，哪怕一個冰源點

它料定一個“啊”字，劃出一個圓心。起點，往春天蔓延

它感覺紅塵薄得很輕近似乎天上的云層，仿佛沒有一點屬于自己的領地

但是，它實實在在感覺到一種極致的美。“它們空守著對方，它們對比著春暮和枯榮的差異”

它所說的“煙花三月”，很快就在一陣桐花飄落的地方消失。要不然，就是隱沒，或者戛然而止在鳴響處

融化的一些冷沙子。瞬間，又“砰的一聲”

還原寂寞，還原冷清。

煙花似鏡一一

如啞謎一一

黃昏最適合完成你的心意

又恰恰，是世界不懂的部分，一只帶血的蝴蝶死了，在異鄉的墳土上。仍然

有你身上的毒素，如幽薇。我聞著鄉間氣息，陪著你受難，煙火飄香。把自己手放在禮教之外

風颼颼作響?！哆b寄飛卿》從古書蹦出來

還來來回回地千百轉一一

一只并不完整的婉曲，如唐詩情話。秋天是幽僻的心門，開與不開

你始終都坐在我鏡子里面?？磳γ媸挛锲扑?/p>

而惋惜。袖中清幽，唯才子匹敵，我不再相信有傳奇的石頭，能替代前世的聲音一一

那時有人還在為情所困，為情上斷頭臺。如果是在當代

請你不要那么生硬地拒絕這個世界，在你的軟語中，曾經，你一個噴嚏打出去

荷花就世俗了，所有唐詩都很世俗。最疑惑不解的你，一個魚玄機

在晚唐的街角處已經世俗完了

可你流過血的身體，在夕陽下沉甸甸地，仇恨著，不過，那是世俗中最唯美的部分

包括秋水上的枯荷，只那么一支

煙花癡一一

好多年前，一個斷腸人比喻過你

“空山不見人”比喻過你一一

退潮比喻過你。山里山外一一

是不是更接近一場洪水，一場盛大的交響樂旋律

讓南北忘記溫差，忘記杯酒深淺

我心跳加速。黑夜決堤，我疲憊地點一支煙，等待一次又一次炸響?？拷焯?/p>

靠近流星雨。就連我身體里唯一的寂寞，也靠你很近一一

黑夜越來越黑，燈盞和草，我靠抱緊它們

比抱緊一堆照片，一棵桃樹實在

包括熄滅，和灰燼以后一一

煙花引一一

轉眼，她把惆悵二字無限地擴大

包括軟語，小氣量，鐵血，音符，節奏

一些字眼被挑著地痛一一

隱著，忍著，像是一只敏感的琴

輕輕被擊打，敲出了響聲一一

如冬令里的一只火爐和著柴火發出的吱吱響聲

那節奏，在血液里循環，競走，低訴。透過窗幔，和薄薄的空氣。房間那只蘋果，唯一的蘋果

最后的蘋果

脆弱得氣息奄奄。她終于臣服于這醬色的黑夜

在這冬寒唯美的寄托中

她提筆書寫著字跡

或者一個微妙的注視，聚成一陣陣的自憐

要不，再添加一些柴火吧，把它加進女人的身體里，讓溫度再升高一些，阻止房間結冰，血液結冰

在眾神眼目里，她是幸福的一個人

從裹緊的睡衣和細弱的氣息里

她判定

一個夢和一首詞的距離

煙花——

它撕開一道口子

一些被鎖定的零件

在大年的山那頭，死死咬著

一陣陣地偏白一一

黑夜就要來了。它停留在璀璨中那一點點喜歡，和命運小世界一一

即便可能有些酸楚

我還是把它短暫的情景摸了一遍

我們都可能在各自的地方老去

那棵樹一直很年輕，為陪同泥土

和即將過去的零點十分一一

我會把寂寞一直帶在身上

我坐在黑夜，我從不計較山這頭，那些明晃晃的

偏白處，竟然和“燈火闌珊”

一樣發舊

2014年2月4日草稿，2014年5月8日修改，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