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柔情

◎ 沐墨

暗夜柔情

◎ 沐墨

一段漫長的旅途之后，回到故鄉已是立秋時分。

回到家的那日傍晚，我隨口提了一句想吃芋荷，母親便急急忙忙出去采，我跟隨其后。

走到田里，那堪比人高的芋荷將我們遮得嚴嚴實實。在這一片綠色的黑暗之中，我們誰也看不清誰了。當我揚起胳膊撩開芋荷葉的那個瞬間，左手的拇指忽然針刺般地疼痛，我意識到可能是被什么東西蜇了，便恐懼地尖叫了一聲。

這時一只溫柔的手牽握著我，安慰道：“你看你，準是被蜜蜂蜇了。叫你不要下到田里來，你偏不聽?！?/p>

母親說話時的口氣讓我覺得自己還是二十多年前那個喜歡爬樹的野丫頭。我一聲不吭，母親撕了一小片芋荷葉給我擦拭，也不知這法子是不是科學的。我小時候多次被蜜蜂蜇了臉，都是用這芋荷葉漸漸擦拭才好的，它就像月色下的凈水菩提，其幽香、黏稠而清涼的汁液使傷口得以愈合。所以，芋荷這一種植物，無論莖或葉，在我的記憶里都是具有母性的，它在某個黑暗的角落，在我半夢半醒之間，始終與我的呼吸共融。

那晚，母親為制作我喜歡的那道美味佳肴花費了好長時間，其工序相當繁冗——先裁去碩大的芋荷葉，取其梗，撕其梗上膜，切成丁，用鹽水浸泡，再放進鍋里煮三分鐘，最后撈起清炒。芋荷的味道鮮得能讓你感覺到喉嚨發癢，仿若一縷暗香藏喉的感覺。

一盞老酒之后，我癡癡地憶起兒時。縱然歲月干涸，那在刀口和鹽巴中結束的柔嫩的生命卻能化作一縷快樂的炊煙，給我們的生活帶來柔情。

（摘自《燕趙晚報》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