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鳥遇上可憐蟲

◎ 盛 成

比翼鳥遇上可憐蟲

◎ 盛 成

或許有人想知道我和鄭堅的戀愛史。

我不是英雄氣短的人，她也不是兒女情長的人。我只記得，從中山公園出來后，雙方感情十分協調。這年年終，我就決定從景山東街搬到她家，并決定于1932年1月2日訂 婚，1月19日舉行婚禮。她曉得我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我也知道她是我終生的伴侶。我記得在杭州西湖度蜜月時，一天早晨，她喉嚨發炎了。我跟她講，過去我學過醫，也學過生物學。我的一個老師叫迪鮑斯克，他在海生物實驗所工作。一天，有一個工人突然腹痛，我的老師雖然也是一個醫生，但從未親手治過病。他想到在化學元素里，氯、氟、碘這三種元素稀釋到一定程度可以治任何病，于是，他把氯酸稀釋到最大程度，給這個工人吃了。一刻鐘后，工人到廁所把所有的東西拉出來，病就好了。當時，從海濱到巴黎要走一天多，如果送醫院，工人的生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講完這個故事，我對鄭堅說：“你相不相信我這個蒙古大夫？我這兒有碘酒，我們把它稀釋，你喝了看怎么樣？”她相信了我，喝了稀釋的碘酒。一個多鐘頭后，她的喉嚨竟然好了。

結婚后，我們第一次到南方去。在北平和天津之間，有一小站叫羅各莊。到了這一站，她忽然把窗簾拉了下來，坐在車廂里一言不發。過了廊坊之后，她告訴我，她的父親是從前的國會議員。當時法國退還“庚子賠款”，賠款時，我們用的是金法郎，而還回來時，用的是紙票子。政府受了法國人的賄賂，默認了此事，但鄭堅的父親反對這樣做。一次，他從北平到天津，在羅各莊被人推下了車，那時，她才十三四歲。她一個人來到羅各莊打聽情況，得知當地人是在地里發現尸首，然后抬到羅各莊鎮上的。她到時，當地人已用棺木把她父親裝殮了。

我們結婚時，請了齊白石做證婚人。齊白石同鄭堅的父親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圖畫老師。我們請他做證婚人時，他說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也不懂怎么做。他寫了兩句詩在紙上送給了我們，寫的是：一雙比翼鳥；一對可憐蟲。

（摘自《盛成回憶錄》山西人民出版社 圖/趙勝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