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小飛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觀念的開放,“尊嚴死”的概念開始進入普通公眾視野。是不是贊同“尊嚴死”,如果單純從個體選擇來看,多數人從觀念上予以認可,許多人覺得無謂的插管吃藥,對生命和尊嚴確實于事無補。據我國有關媒體關于“尊嚴死”的調查顯示,近六成的受訪對象選擇“贊成”,26.9%的受訪者選擇“看情況”,明確“不贊成”的只有13.3%。
“尊嚴死”類似于“安樂死”,但又不同于“安樂死”。安樂死是積極的、主動的行為,是帶有協從性質的“助死”。而“尊嚴死”不以主動的方式結束患者生命,而是一種消極的、被動的“等待措施”,是醫療措施的“不作為”,比如放棄呼吸機和心肺復蘇等手段以及大劑量的藥物治療。“尊嚴死”是一種自然死亡狀態,它的死期是不確定的。2005年3月1日,美國女植物人泰利·斯基亞沃在被拔掉進食管13天之后死去。在報道泰利案時,我國媒體多使用了“安樂死”概念,實際上,美國是禁止安樂死的國度,泰利案并非法律意義上安樂死。
我國曾經熱播的電視劇《心術》里經常有這樣的鏡頭:醫生為危重病人插氣管、電擊心臟,采用一切最先進的技術來延續其生命,最終,心電圖依然變成一條直線。大限將至,是選擇插管、上呼吸機等竭盡全力地去挽救生命,還是放棄人工維持生命的手段,讓患者自然而有尊嚴地離開人世,最大限度地減少痛苦?事實上,即便是現代醫療科技再發達,依然有很多疾病難以治愈,而依靠輔助設備來延緩死亡時間的治療,不僅“浪費”了患者家屬大量的人力和財力,對于病患者來說,也是一種極度的痛苦煎熬,即使搶救成功,往往也不能真正擺脫死亡,而很可能只是依賴生命支持系統維持毫無質量的生存狀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亡在中國人的觀念里是神圣又充滿禁忌的。病重患者是“尊嚴死”,還是“活受罪”,這真是一個問題。“尊嚴死”涉及到醫學、法律、倫理學和死亡文化等問題,在我國還是一個比較前沿的小眾話題。我國是講究孝道的國家,提倡尊嚴死必然會沖擊“百善孝為先”的傳統觀念,“尊嚴死”挑戰著傳統道德倫理。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的思想觀念發生著很多變化,越來越多的人認同“尊嚴死”。“尊嚴死”,迫切需要尋求法律支持和規范。
與飽受爭議和法律問題多多的安樂死相比,不涉及積極致死行為又給病重和臨終者帶來最大限度舒適的“尊嚴死”,正在世界范圍內成為現實和潮流。“尊嚴死”概念在我國并無法律明確支持或禁止,目前尚處民間倡導階段,衛生行政部門應在法律范疇內進行業務指導和監督管理。2013年6月25日,我國民間已經成立了“生前預囑”推廣協會,該協會由熱心推廣生前預囑的企事業單位和個人自愿聯合發起成立,旨在通過推廣使用“生前預囑”,讓更多人知道,在生命盡頭不使用生命支持系統以保持“尊嚴”是一種權利。衛生部門對此也在積極觀察事態的進展。但鑒于目前我國沒有相關的法律支持,也沒有相關司法解釋,在倡導“尊嚴死”方面存在很多的難題和障礙,尤其是在推廣過程中,或許會出現一些技術問題、法律問題。
正如一個學者所言:“正確看待死亡,是為了更好地活著。”我國越來越多的民眾認識到,重視生命并認為死亡是一種正常過程,既不加速,也不延后,追求臨終尊嚴和關懷,這也將為完善和規范“尊嚴死”立法提供民意基礎。當前,有關部門針對民間倡導和推廣“尊嚴死”的做法,應給予高度關注和積極調研,并盡快完善相關法律,填補這一立法空白。畢竟,只有法律跟進和支持,才能為那些訂立生前預囑選擇“尊嚴死”的人提供有力的法律依據,也才能夠有效保障其生前和身后的一切合法權益。
電影《深海長眠》的主人公雷蒙花了30年的時候,一直在爭取有尊嚴地死亡的權利。他說:“生命,是一種權利,不是一種義務。”但是,死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法律角度而言,“尊嚴死”有嚴格的法律限制,要在天理國法人情之間尋求和諧,促進提高生命質量,引導人們珍愛生命、敬畏生命。在有關“尊嚴死”未來立法與展望方面,法律要從疾病性質、要求死亡的動機和目的等方面限定“尊嚴死”,既要在法律、文化與倫理之間尋求合理平衡,也要在國家對生命權的保護義務與個體生命權尊嚴之間尋求合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