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文言文與法語語序的初步比較

●北京外國語大學 崔敏

漢語文言文與法語語序的初步比較

●北京外國語大學 崔敏

本文通過某些語料的對比,比較漢語文言文與法語的語序,對例句進行分類和解析,研究兩者的相同點與不同點,證明它們的確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似。

漢語文言文,法語,語序比較,句法

引語

法語是屬于以主謂賓次序為主的語言,但在某些情況下也會出現變化,比如代詞作賓語時,賓語便放置在謂語前面。在多年的學習中,筆者發現古代漢語,也就是漢語文言文,在語序方面與法語有不少相似之處。漢語文言文也屬于以主謂賓順序為主的語言,而句子成分前后倒置的情況也經常出現,被稱為倒裝句。漢語文言文倒裝句又可分為主謂倒裝、賓語前置、定語后置和介詞短語后置等多個類型。我們將根據這些分類將漢語文言文的語序與法語語序進行對比,研究二者的相同點與不同點。

由于法語口語的語序具有較強的靈活性,往往不能體現法語句法的典型性,所以在本文中我們只考慮法語書面語。而漢語文言文本身就是句法規律性很強的書面語,無須再作限定。另外,本文所說的倒裝是語法層面的,是漢語文言文語法特點之一,不考慮修辭學意義上的倒裝。為了將漢語文言文語序和法語語序做對比,本文采用了將漢語文言文翻譯成法語的形式。本文中的例句法譯皆為筆者所做,因著重點在于句序研究,所以翻譯可能有意思不精準之處,文中不再作重復解釋。

一、主謂倒裝

1.漢語文言文中謂語的位置通常置于主語之后,但有時為了強調謂語,會將主謂語位置倒裝,以加強感嘆或疑問的程度。在法語書面語中,特殊疑問句同樣要求將疑問詞放于句首。

例1:何有于我哉?(《論語·述而》)

Que(est-ce qu')il y a pour moi?

現代漢語語序:對我來說有什么呢?

例2: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信陵君竊符救趙》)

Oùest votre préoccupation pour les difficultés d'autrui?

現代漢語語序 :公子解救人危難的精神在哪里呢?

2.漢語文言文中也有比較連詞后主謂倒裝的例子。

例3:如鳴佩環,心樂之。(《小石潭記》)

Comme cliquettent les jades.Et j'en suis content.

正常語序:像玉佩玉環相碰時發出的清脆聲音。(我)心里感到高興。

不同之處:法語中主謂倒裝的現象更多,比如在插入句中采用主謂倒裝結構,在某些副詞如aussi,àpeine,du moins,sans doute,ainsi,peut-être等位于句首時采用倒裝結構,在只有動詞謂語和名詞主語的關系從句中采用主謂倒裝結構,在連詞que省略時表示愿望、請求、命令或假設的虛擬式中主謂倒裝。

二、賓語代詞前置

在現代漢語中,謂語在賓語之前,這種排列規則是比較固定的,不可隨意變動。如果謂語和賓語順序顛倒,常會使句子意思不成立。而在漢語文言文和法語中,某些情況下將賓語提前卻并不改變句子意思。

比如,在漢語文言文否定句中,代詞作賓語時,通常將賓語前置。這種情況下,句中通常有“不”、“無”、“莫”、“未”、“毋”等否定副詞。

例4:古之人不余欺也。(《石鐘山記》)

Les personnes d'autrefois ne me trompent pas.

現代漢語語序:古人沒有欺騙我。

例5:秦人不暇自哀。(《阿房宮賦》)

Les dirigeants de la Dynastie des Qin n'ont pas le temps de se lamenter de leur sort.

現代漢語語序:秦朝的統治者來不及哀嘆自己的命運。

不同之處:法語中只要代詞作賓語都會提前,不僅僅限于否定句,所以法語中賓語前置的情況要比漢語文言文更加普遍。

三、定語后置

現代漢語中定語通常位于名詞前,按“定語+中心語”格式構成偏正名詞短語。但在漢語文言文中,有時會為了突出中心詞的地位,強調定語所表現的內容,或使語氣流暢,把定語移至中心語之后,即定語后置。在法語中,形容詞修飾名詞常常后置,另外關系從句修飾中心語,也是要求該從句后置的。

例6: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荊軻刺秦王》)

Le prince et les invités qui connaissent cette affaire,portent tous des vêtements et chapeaux blancs pour lui dire adieu.

現代漢語語序:太子和那些知情的賓客,都穿著白衣戴著白帽來給他送別。

例7:馬之千里者,一食或盡粟一石。(《馬說》)

Les chevaux qui peuvent parcourir des milliers de lis en une journée,mangeraient une cinquantaine de kilos de millets en un repas.

現代漢語語序:能日行千里的馬,一頓有時能吃下一石糧食。

例8:縉紳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五人墓碑記》)

Les bureaucrates qui ne changement pas leur ambition,sur le monde,combien il y en a?

現代漢語語序:能夠不改變自己志向的官僚,天下那么大,能有幾個呢?

例9: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勸學》)

Les vers de terre n'ont pas de griffes acérées,ni de tronc fort,alors qu'ils peuvent manger de la terre et boire de l'eau souterraine.C'est qu'ils y consacrent toute leur attention.

現代漢語語序:蚯蚓沒有鋒利的爪牙,強壯的筋骨,卻能上吃泥土,下飲泉水,這是因為它用心專一的緣故。

不同之處:漢語文言文和法語中的定語后置句式極其相似,當然有些個別情況可能有所不同,如例9漢語文言文中品質形容詞作定語的后置,在法語中關于形容詞的位置另有一套規則:少數單音節或使用頻率很高的形容詞,如bon,beau,jeune,nouveau,mauvais等應放在被修飾名詞的前面;還有一些形容詞既可放在名詞前也可放在名詞后,但位置不同時意思也不同,這些規則在漢語文言文中是沒有的。另外漢語文言文中數量詞作定語時常常后置,如“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斗一雙,欲與亞父”(《鴻門宴》),而在法語中數量詞通常會放在名詞前面,極少有位置上的變化。

四、介詞結構做狀語后置

介詞結構在現代漢語中常常被放在動詞前,而漢語文言文中常被置于句末,句式通常有兩種:介詞結構“于……”放在謂語動詞后,和介詞結構“以……”放在謂語動詞后。

例10:事急矣,請奉命求救于孫將軍。(《赤壁之戰》)

C'est urgent,permettez-moi d'avoir vos ordres de demander de l'aide au Général Sun.

現代漢語語序:事情非常緊急,請讓我奉您的命令向孫將軍求救。

例11:公與之乘,戰于長勺。(《曹劌論戰》)

Le Ma?tre Luzhuang et Caogui sont dans la même voiture,et font la campagne contre l'armée des QiàShangshao.

現代漢語語序:魯莊公和曹劌同坐一輛戰車,在長勺和齊軍作戰。

例12:形似酒尊,飾以篆文山龜鳥獸之形。(《張衡傳》)

Il ressembleàun conteneur d'alcool,ornéavec des caractères Zhuan et des images de montagnes,de tortues,d'oiseaux et d'animaux sauvages.

現代語序:樣子像個大酒樽,外面用篆體文字和山、龜、鳥、獸的圖案裝飾。

不同之處:漢語文言文的介詞結構“于……”、“以……”反映到法語中來,一般是補語(例12)或地點狀語(例11),也可能是間接賓語(例10)。法語的地點狀語位置較為靈活,但一般情況下放在句末,與漢語文言文的習慣相似(例11)。法語的補語一般放在謂語后,與漢語文言文相似(例12)。

結語

受語料數量的限制,我們尚不能完全分析出漢語文言文與法語的語序有多大程度上的相似。但是通過本文簡單的分類與解析,可以看出漢語文言文與法語在語序方面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相似之處。希望本文能拋磚引玉,引起更多這方面的思考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