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園居住空間研究

敬開立，蔡 蘋

（廣東工業大學 藝術設計學院，廣東 廣州510055）

1 引言

余蔭山房是廣東四大古典私家園林之一，位于廣州番禺區南村鎮，始建于清同治六年（1867年）。原園主人鄔彬（1824～1897年），字燕天，同治六年（1867年）鄉試中舉，族人將建造祠堂所剩的土地賞給鄔彬建園。同治十年（1871年）建成，為紀念和永澤先祖福蔭取“余蔭”作園名，因地處偏僻的東源坊崗地之下，故用“山房”這個樸素名稱，以示謙遜。瑜園是余蔭山房的小姐樓，為兩層建筑，是園主人第四代孫鄔仲瑜于1922年修建的，因其子女在此居住過，所以又稱小姐樓。

2 瑜園的空間布局分析

瑜園的空間布局精髓集中體現在二層空間，與其他嶺南名園船廳相比，有著更獨特而舒適的居住空間。造園者把各個分區巧妙地結合起來，把人性化的居住空間表現的淋漓盡致，彰顯了造園者高超的空間布局手法和前衛思想。

2.1 務實的嶺南文化體現

從樓梯開始（圖1），就顯現出布局手法之獨特。這個狹窄的樓梯曾經被無數現代游客認為是失敗的設計點，但其實恰恰相反。沿著窄小的樓梯需要經過兩次轉折才能到達二層空間，第二個轉折點的合理空間利用是對嶺南文化務實的體現。由于瑜園面積本來就不是很大，所以一樓半的空間通過樓梯分割正好增加空間的利用性，同時又豐富了縱向布局的層次感。

圖1 樓梯

2.2 外為內用的造園手法

利用空間的對比達到小中見大的布局特色。狹窄的樓梯和樓梯出口的較大天臺對比的設計方式，讓人從樓梯入口幾經轉折直到出口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總體實際空間很小，但是通過大小之間的對比和欲揚先抑的手法從心理上讓人感覺主體空間的開闊性。

功能、移情與藝術相結合的體現是整個布局空間中的精髓所在，造園者不僅考慮到功能需求的合理使用，而且還把藝術的境界融入進去，也是外為內用的造園手法的經典運用。著力把二層空間打造出一個空中花園的居住空間模式，讓我們可以重溫到原主人對女兒的關懷之情。雖然二層空間僅數步之遙，但是通過陽臺、天井、臥室和書房的巧妙結合，打造出了一個詩情畫意般的多層次空間。

3 瑜園的建筑裝飾文化分析

瑜園中的裝飾集文化、藝術、裝飾為一體。瑜園廳堂是中西文化和藝術結合于一體的典范，廳堂墻上拱形窗的拱頂部為白色窗眉雕刻，是造園者精湛的技術之體現，同時借用了西方式的拱形窗（圖2）和極具中國傳統裝飾性特色的套色福壽窗，萬壽菊和四角的蝙蝠都寓有添福添壽之意。同時光的藝術表現也在此體現的淋漓盡致。彩色菊花形圖案在太陽的照射下呈現出彩色多變的光影效果，隨著時間的變化，彩色的光影也隨之而改變，給室內又多增加了溫馨的氣氛。

圖2 拱形窗

瑜園門窗造型千姿百態，不僅從形態上營造一個豐富的居住空間，而且還有嶺南文化的展現，中國傳統物像寓意的流露，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種寄托。瑜園船廳的的門和窗都經過了設計者的深思考究，著力打造一個多文化的居住空間，不僅體現的嶺南文化的務實多元性，而且還體現了嶺南文化的兼容性。船廳門和窗選用了十字菱花套古錢燈籠圖案，而窗間用耗殼片鑲嵌，從功能來說，耗殼片可以吸收太陽輻射，將其入射光線擴散，把熱量降低分散能有效地解決嶺南夏季高溫，同時還有防水的作用，這源于造園設計師對南方多雨氣候的考慮，具有濃厚的嶺南園林海洋文化特色，是對嶺南文化的延續。而古錢式樣的造型又有著深刻內涵在于其中，在中國幾千年燦爛的文化中，圓形象征圓融智慧，包容和諧，不僅希望構建和諧居住空間，而且還是對子孫后代智慧通達的希望；而方形則代表真誠執著，法理合一。外圓內方的形狀警示后人人，要取得成功并經久不衰，需要智慧真誠和通情達理。把造型藝術與文化緊密結合起來，及功能與文化于一體，展現出瑜園高超的裝飾藝術手法。

4 瑜園的空間環境分析

瑜園小姐樓不僅有獨特的空間布局和精巧的建筑裝飾，而且在空間環境的處理上更有獨到的處理手法把內外空間有機的結合為一體。以一系列的借景和光線的處理手法把整個空間貫穿起來造出多功能而豐富的空間層次感。

4.1 俯借的運用

瑜園二層空間的陽臺是實施俯借的主要空間，每一個陽臺下都有一個可觀的園景，以陽臺和露臺環繞整個空間把外界美景引入居住區域。多陽臺和天臺的布局提供了良好的視覺交換空間，根據視高的變化從而攝取各種各樣的室外美景。從圖3可以看出，這個天臺是把后院的空間環境引入進到了二層空間中來，第一映入眼簾的就是后院最有特色的夾墻翠竹，夾墻翠竹高高豎起靠近仆人房的門口陽臺，和房間的這段距離正好成為攝取遠方參差的屋頂和遠處風景的引入口，不僅拓展了園內的有限空間，更極力打造這種藏而半露效果，同時又體現出近景的夾墻翠竹和遠處的起伏屋頂明確的虛實對比，這種藏而半露，虛實美景變化的對比把瑜園居住空間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視覺空間和層次空間（圖4）。

圖3 夾墻翠竹與仆人房的交匯空間

4.2 仰借的運用

瑜園的二層空間不僅在俯借手法上使空間呈現更多的層次感，而且還在仰借的基礎上極力地塑造成一個藝術而充滿詩意的居住空間。中國的園林藝術本于自然，而高于自然，起源于文學和繪畫，極力追求深邃意境，寄情于景，情景交融。瑜園居住空間正是注重著“意”的表達，是中國古典園林的精髓所在。仰借的手法和框景的結合運用給居住空間營造了一幅美麗的自然風景畫，使居住者時刻體驗著詩意般的生活。如圖5，四間居室屋頂猶如畫框一樣把這顆蜿蜒多姿的大樹框于其內，這種室外內之間的滲透仿佛就像內外空間的交流一樣，人站在此處天臺就好像可以與這顆婀娜多姿的大樹隨意的交流，即使只有一人在此，也不會感覺孤獨，同時又為室內居住空間又多增添了許多生氣和藝術氣息，是瑜園寫“意”的經典之作。

圖4 船廳魚池

圖5 仰借框景

5 從清暉園小姐樓來看瑜園小姐樓

順德清暉園位于順德大良，始建于嘉慶五年（1800年），1996年擴建成2.2萬m2，為廣東四大名園之首，其船廳小姐樓為主要景觀之一。雖然清暉園在面積上優于余蔭山房，有更可能的把園林景觀曲徑通幽，起伏層次的意境表現出來，而正因為如此，就小姐樓對比來說，余蔭山房雖不足三畝之地卻足以堪稱嶺南四大名園之一。

清暉園和余蔭山房都是嶺南古典園林之一，在建筑裝飾文化上他們有著共同的塑造主題，都是對嶺南務實，多元，兼容文化的闡釋和延續。從建筑裝飾上去分析兩元的小姐樓顯然是不分上下，有著共同的裝飾文化表達。但從布局和空間上進行對比，雖然存在許多相似之處，但兩者卻營造出不同的居住空間感受。與嶺南四大名園之首中的小姐樓對比的瑜園小姐樓，顯然有著更充足的說服力，以體現瑜園居住空間的優越性。

5.1 空間布局的對比

從以下兩平面圖（圖6、圖7）可以看出，兩者皆為小姐樓的二層平面布局，兩者都以陽臺和露臺貫穿整個空間，為居住空間提供了更充足的陽光和休憩場所，也為居住者提供了更廣闊的視野，俯瞰樓的四方，清暉園中小姐樓下的荷花池，竹苑，潺潺流水的清水池魚盡收眼底。瑜園小姐樓下的魚池，前院，后院，園中小苑中的美景也都引入室內空間，美不勝收。兩者都以俯借的造園手法達到一個內外空間的延續和視覺層次的豐富。而就空間布局來看，瑜園小姐樓比清暉園的小姐樓有著更豐富的層次變化和意境表達。

圖6 瑜園二層平面布局

圖7 清暉園小姐樓二層平面布局

5.1.1 從路線的分布來看

瑜園小姐樓的二層空間路線曲折多變，一大一小的對比與忽開忽合的造園手法把藝術融入整個居住空間，達到功能與藝術的高度統一。而清輝園中的小姐樓雖然也極力用曲折的路線變化和一大一小的空間對比來豐富整個居住空間的層次，但從平面圖可以看出較瑜園相比還是過于單調。瑜園小姐樓的二層空間雖然面積不是很大，但從一層樓梯出發經過三次高潮路線布局貫穿整個二層空間，把一個不大的空間經過三次轉折，把時間和空間當做不可分割的一體來對待，雖僅有數步之遙，卻在每一次空間交錯變化的同時給人以不同的感受而造成心理錯覺，讓居住者切實感受到這是一個可居、可游、可觀的居住空間。而清輝園小姐樓雖有曲折陽臺引導路線，但在變化層次上卻沒有像瑜園那樣利用豐富多變的空間布局來從心理上來影響居住者的情感變化，就難以避免與瑜園的居住空間相比而顯得遜色。可以看出造園者對瑜園的路線精心考究，極力追求寓情于景的和諧居住空間。

5.1.2 從天井的布局來看

清暉園小姐樓的天井相對獨立而且較為開闊，在天臺有一個良好的俯視視覺效果，同時還成為一層的一個寬闊的空間交換通道，是一個功能與藝術結合的居住空間。但瑜園小姐樓的天井與居住空間卻有著更深層次的互動和交流，不僅把一、二層空間有機地貫穿起來，而且更有詩意地塑造了二層的居住空間。瑜園小姐樓的天井與清暉園的恰好相反，縱向來看，正是因為沒有清暉園中的那么寬大所以自上而下，小而精致，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的光影投射到精致的灰塑上，聯系貫穿著縱向空間，創建了夢幻般的怡人居住環境。橫向來看，瑜園小姐樓上的兩個天井組合比清暉園小姐樓的天井營造著更為豐富的居住體驗空間，清暉園小姐樓的天井大且只有一個，雖能為一層提供更寬敞的使用空間，卻又難免會把二層空間層次顯得單調。而瑜園中的兩個雖不大的天井通過轉折錯開，又通過一個小的植物失落空間錯落銜接，不免增加多幾分休閑知趣和空間層次感，同時又和居住室內空間以最佳的實用狀態相結合。主臥出門即是稍大天井（圖8），此天井有著夢幻般情趣，而稍小天井（圖9）內容簡約，緊接次臥，形成一簡一繁的強烈對比。

圖8 瑜園小姐樓稍大天井

圖9 瑜園小姐樓稍小天井

5.2 空間環境的對比

從小姐樓二層整體空間來看，瑜園在追求功能的同時又極力地追求著對內外空間的對話表現，最終達到物質與精神相統一的和諧居住效果。清暉園雖堪稱嶺南四大名園之首，但在小姐樓的居住空間規劃中卻遜于瑜園許多。居住空間不僅是肉體的居住機械，而且還是精神的寄居之所，是在滿足正常使用功能的同時達到空間與空間及人與空間的交流。瑜園小姐樓通過不同的布局手法把各個內外局部空間貫穿一體，打造了一個宜人居住的人情化對話空間。這是瑜園小姐樓空間優于清暉園的一重要體現。

5.2.1 空間與空間的交流

空間與空間的交流主要集中體現在居住內外空間的聯系上，每一個部分都不應該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為服務于整體而存在，從“人情化”大師阿爾托的瑪利亞別墅可以看出，最佳居住空間就是需要與美麗如畫的環境融為一體，不是用最美的材料堆砌空間，而是要讓它具有從土里生長出來的生命力。從圖10和圖11的對比可以看出瑜園小姐樓比清暉園小姐樓有著更為有力的體現。瑜園小姐樓把室外美景與居住空間以最佳的構圖方式呈現出來，營造出一幅美麗的畫卷，為居住空間增加了許多生氣和活力，詩意般的展現著空間與空間的交流。而清暉園小姐樓雖也考慮到把居住空間和植物景觀相結合的原則力求達到整體空間的和諧，但從空間與空間交流的角度來審視還缺乏甚少的人情味、活力和居住的生活情趣。瑜園小姐樓這種空間與空間交流的生活意境極有力的呈現出了優于其他古典園林中居住空間環境的最佳狀態。

圖10 瑜園小姐樓空間

圖11 清暉園小姐樓空間

5.2.2 人與空間的交流

在清暉園小姐樓的居住空間和瑜園小姐樓中都可以看出古典園林在空間處理上極力避免開門見山，一覽無余，力求含蓄、意遠、境深的空間效果。雖兩園都有用外為內用的仰借，俯借等造園手法追求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居住空間體驗，瑜園小姐樓的居住空間卻營造更為深邃的空間意境達到人與空間更深層次的相互交流。

從圖11可以看出清暉園小姐樓的居住空間與瑜園相比過于單調，在空間情感的表達上遠沒有瑜園小姐樓那樣對居住空間進行深究。瑜園二層空間通過“看”與“被看”來銜接整個空間，達到人與空間交流的居住意境。“看”與“被看”講究的是偶然之中寓必然，在藏露之間求得意遠而境深的效果。瑜園小姐樓的造園者把時間和空間當做不可分離的一體來對待，只要人的視點無論是有意識還是沒有意識的改變，所有被看的美景都會的隨之無意識地映入眼簾，一切實為人做卻猶如自然，實現人與空間的自然交流。這種人與空間的交流在瑜園中還極力的表現在藏露之間，借欲露而先藏，欲顯而先隱的手法求的含蓄調情的意境效果。圖10中不僅體現了空間與空間的交融，也是人與空間交融的經典所在，通過樓臺和陽臺的曲折，再加上墻的遮擋和留空，讓居住者在樓臺休憩時仿佛是和探出頭來的樹枝對視交流，如能清晨在此吟詩一首或高歌一曲，伴隨鳥兒的伴奏，還有這些貌似探頭傾聽的樹木，別有一番桃源居住意境。

5 結語

瑜園小姐樓雖處在不足三弓之地，但與四大名園之首清暉園中的小姐樓相比卻有著更優越的居住空間，在建筑裝飾上雖不堪上下，但在空間布局和空間環境上的造就越有著更勝一籌的優勢，通過把一系列室外造園的手法運用到室內居住空間中，達到空間與空間和人與空間相融合的詩畫意境。瑜園小姐樓的布局方式和空間處理手法相結合最終所呈現的居住空間效果不僅在古典園林中的居住空間中獨樹一幟，而且對當代的居住空間也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也是余蔭山房雖小卻足以堪稱嶺南四大園林之一的有力依據。

［1］彭一剛.中國古典園林分析［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86.

［2］陸 琦.嶺南園林藝術［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4.

［3］羅漢強，梁連英.余蔭山房［J］.廣州：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11.

［4］王向榮，葉 菁.西方現代景觀設計的理論與實踐［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