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口味攝影

到小區(qū)門口新開的早點攤吃早點，要了一碗豆腐腦，早點大媽正習慣性地往上澆鹵汁，被我及時制止：“我要放糖?！苯Y果大媽瞬間石化了，嚴詞拒絕后質(zhì)問我：“你吃過豆腐腦嗎？”引得周圍食客們鄙夷的眼神，視我如妖。大媽還不依不饒地追問：“放糖的豆腐腦能吃嗎？你口味太重了？”

跟同學一起出游，高速上駛過一輛運送活豬的大卡車，異味隨之而來，同學趕緊掩鼻捂嘴，表情痛苦萬狀。我卻搖下車窗，很坦然地說：“相比汽車尾氣，其實我還蠻喜歡這種混雜著青草和泥土的豬圈味道，就像是回到了農(nóng)村?！蓖瑢W瞪著我驚為天人：“你太重口味了，簡直變態(tài)了！”

有位養(yǎng)鳥的朋友，很愛拍照。一天發(fā)給我好多他拍的鴿子，問我：“能出畫冊嗎？”我隨手扔給他深瀨昌久的鏈接，打發(fā)他學學人家怎么拍烏鴉的。過了半晌，他回復我一句：“這些照片都臟兮兮的，焦點都不清楚，你怎么這么重口味？”

有個攝影類的公眾賬號，發(fā)了一個微信小游戲——總之就是回答一系列無厘頭的攝影問題，最后形成一句對測試者的性格總結，并迅速匹配出與之相符的一位攝影師名字。我還真是認真填完了十幾個問題之后，系統(tǒng)彈出一句：“極度重口味，匹配攝影師AntoineD’Agata，我們真的幫不了你。”

曾經(jīng)在甘肅張掖的一個小面館里，碰到一位攝影師兼畫師，他的工作是騎著自行車走村竄鄉(xiāng)，給老人、病人、甚至亡故的人拍攝或者描畫遺像，而且每一幅遺像他自己都保存一份。在那家面館的后院里，這位攝影師把小100張人頭像在地上全部攤開，我倆蹲在半塌了的土墻上俯瞰這么多人臉，而且絕大多數(shù)已是亡魂。這位攝影師突然激動地抽搐起來：“兄弟你口味也很重啊，我給別人看別人都不敢看，都罵我有病，你說我是真的有病嗎？”

“汝之毒藥，吾之甘怡?！蔽矣浀卯敃r是這么勸他的。其實口味只是相對而言，要知道在農(nóng)村，豬圈的味道能明顯反映出家庭的富裕程度；在我老家，吃豆腐腦可是都放糖的，哪個賣早點的敢胡來沒準會被掀攤子；再說影像，我們在所接受到的國內(nèi)主流傳統(tǒng)影像知識體系中，那些奉為經(jīng)典的影像，其實只是冰山一角，而且是被同質(zhì)化、稀釋化之后極其無趣無味的一個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