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秩序”言之尚早

孫興杰

中國是亞太新秩序的參與者與構建者，而非中國的亞太秩序。一種秩序的建立需要雜糅利益、暴力與正義等三種不同的要素，中國的倡議、方案以及紅利只是亞太秩序變革的增量，要改變存量，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與努力。

“中國秩序”在某種程度上是“中國威脅論”的變種，夸大了中國在亞太秩序中的分量，將中國提出的一些外交主張視為顛覆既有秩序的舉動。中國的亞投行與絲路基金被認為是與美日主導的亞洲開放銀行競爭，而中國推動的亞太自貿區（FTAAP）也被視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的間接挑戰者。而中國關注的是打造大周邊外交，為中國發展贏得更多的空間。

中國愿意讓周邊國家分享中國的發展紅利，并非建立“中國秩序”，換個詞匯就是中國治下的和平。至少從話語角度，把中國目前的外交努力與嘗試帶進了西方霸權更迭的歷史譜系中，把中國目前的發展與外交方略嫁接到歐美歷史的枝蔓上。于中國而言，大周邊戰略初具雛形，更需謹慎，不能輕言“中國秩序”，引來不必要的紛爭。

習近平的南太之行意味著“一帶一路”的框架已經搭建起來。藍圖已經畫出來，中國可利用的思想和模式又有哪些呢？朝貢體系算是其中一個，現在不少人熱衷于討論中國為中心的朝貢體系。朝貢體系是一種等級性的國際秩序，中國是施惠者，周邊的藩屬國是受惠者，并非平等互利，在主權觀念尚未出現的時代，朝貢體系其實是一種普遍存在的國際秩序，并非中國獨有。

在主權國家時代，平等和尊重是最重要的訴求，另外東亞已不是一個封閉的地區，而是高度開放的地區，各種域外力量可以介入，提供了多種秩序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朝貢體系沒有存在的空間，反倒會引起周邊國家的疑懼和域外力量的制衡。

還有就是現代國際關系中的霸權秩序，二戰之后美國在東亞就是一個域外的霸主，通過占領日本、雙邊軍事同盟，甚至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美國實現了在東亞地區的內在化。中美新型大國關系除了緩解中美雙邊的競爭和博弈，還要改變美國對東亞的霸權秩序。

到目前為止，中國提供的秩序的菜單已經端上飯桌，核心還是以中國經濟力量來推動亞太地區的持續繁榮，包括提升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的位次，與周邊國家攜手發展。中國不能是美國的替代者，若是如此，那么對亞太國家來說，不過是換了個霸主而已。

中國是亞太新秩序的參與者，而非革命者。中國是東亞經濟發展模式的典型代表，中國的優勢在體量和超大規模，世界經濟已經出現了中國周期，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已超過美國。中國經驗也被世界和周邊逐漸接受，互聯互通、基礎設施建設，既是國家經濟發展的動力，也是區域合作的重要紐帶。

中國倡導利益共同體、責任共同體與命運共同體的意識，利益是基礎，責任需要理清劃定，命運共同體則是未來的愿景。亞太秩序是開放、多元的秩序，并非某國秩序的延伸，這才是真正的歷史性變革。

（摘自《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