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C交易模式下的物流法律糾紛

郭芳（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　北京100081）

C2C交易模式下的物流法律糾紛

郭芳
（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北京100081）

隨著淘寶網的迅猛發展，大家對C2C模式的交易模式開始熟悉與認同，繼而對于這種模式下的消費者與淘寶賣家之間出現的一些問題進行了較多的法律研究，但是卻忽略了在該種模式下，作為第三方出現的物流配送企業在消費者與淘寶賣家之間的買賣合同關系中法律地位的定性以及其與消費者、淘寶賣家之間的法律糾紛如何解決的問題。鑒于我國目前還沒有出臺《電子商務法》以及《物流法》，很難對物流配送中的配送方及其職員（《侵權責任法》中雇員的責任由雇主承擔）的責任進行明確清晰的定位，所以當發生前述的法律糾紛時，還是應當按照網購主體之間的法律關系，結合《合同法》《物權法》《侵權責任法》以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界定各方責任，以更好地維護消費者的利益以及保障C2C這種正在高速成長期的交易模式的發展。

物流配送企業 法律定性 法律責任

近些年來，網購已然成為大多數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種消費方式。人們在不同的交易平臺上選擇自己所需的貨物，其中個人對個人的交易方式——C2C成為現今幾大主流網購平臺采用的交易模式。C2C是consumer to consumer的英文縮寫，即消費者對消費者、個人對個人、用戶對用戶的新型電子商務模式，它是伴隨電腦技術、網絡技術不斷完善發展而產生的新型商品銷售模式。當然，在這種交易模式下做的最好、影響力最大的莫過于淘寶網。在淘寶網的經營過程中出現的各種法律問題數量之多自不必多言，物流方雖不提供交易的直接界面，但物流的服務水平直接影響交易時間周期和完成滿意度。本文主要以淘寶網集市店鋪的買賣為例，探討C2C交易模式中物流配送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的相關法律問題。那么，我們首先得弄清楚淘寶交易的整個流程。在淘寶交易的過程中，買家基于自身需求利用淘寶這個交易平臺搜尋合適的賣家，當發現交易目標以后，再利用淘寶的附屬交流工具阿里旺旺與其進行商談，對交易內容雙方達成合意以后，買家即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進行價款的預先支付，而賣家則將商品打包并選擇自己滿意的物流配送企業進行配送，當貨物安全到達買家手中時，買家在電腦上點擊“確認收貨”一欄，第三方交易平臺將買家先前預存的價款打給賣家的賬戶，則一次“完全交易”基本完成。

一、物流配送企業在C2C模式下的買賣合同關系中的法律定性

要明晰物流配送企業在C2C交易中存在怎樣的侵權行為以及針對這些行為該如何解決，必須先厘清物流配送企業在網絡消費者與淘寶賣家以及淘寶這個交易平臺之間的交易關系中處于怎樣的地位，它應該怎樣定性這樣一個問題。

首先，在C2C交易模式中，不難看出，處于主導地位的依然是消費者（也就是常說的“淘寶買家”）和淘寶賣家。從個人到個人的網購交易模式中能夠看出，網絡買家與賣家在淘寶網這個第三方平臺上通過網絡上虛擬化的數字交易成立了一個又一個的買賣合同，構成了眾多買賣合同法律關系。

其次，在整個淘寶集市店鋪的交易過程中，淘寶這個平臺始終需要協調淘寶買家與賣家之間的交易關系。“淘寶集市”的稱謂很形象地展示了淘寶這個網絡交易平臺提供者的地位與價值。理論上有一些關于淘寶網這個主體在C2C交易中性質的學說，如“出租者說”“居間人說”“技術服務提供者說”等等，但是筆者認為，網絡交易形式紛繁復雜，并不能僅僅就任何一種學說來認定淘寶網這個交易平臺在C2C交易中的性質，應當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本文主要論述的是C2C中的物流糾紛，對淘寶網這個主體的相關問題不作過多贅述。

第三，在網購過程中，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個脫離于淘寶買家與賣家的第三方——物流配送企業。在這里本文要將C2C模式下的物流配送企業分為兩類，一類是物流經營企業；另一類是物流實際履行者。

就物流經營企業而言，從現今的物流企業發展的結果來看，民營物流企業的發展勢頭明顯好過以往的國家郵遞企業，出現了一大批類似于圓通、申通之類的民營物流企業。而在C2C交易模式下，由于是個人對個人的交易方式，很多淘寶賣家基于自身實力或者與一些物流經營企業之間的業務洽談，往往會選擇成本低廉，且覆蓋范圍逐漸變廣的民營物流企業。

從我國《合同法》中規定的十幾種有名合同來看，傳統的物流合同似乎在貨運、倉儲等幾種有名合同中都有些模糊的影子，但是《合同法》中對于物流合同卻并沒有單獨定性，這使得學界對于物流合同的性質的認定產生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大多也都是以運輸合同、委托合同、居間合同、行紀合同等有名合同在《合同法》中的規定為依據。但是從法律的角度來看，物流經營企業與物流需求方之間的合同更類似于委托合同關系。傳統物流合同被認為是非典型合同，從而意味著不受法律規定的某種典型合同的調整。但是就其存活的法律環境而言，委托合同的法律基礎更能容納運輸、倉儲、分包等合同內容。那么相對于傳統物流合同而言，C2C交易模式中的物流配送企業，它在個人對個人的網購交易模式中，除了適用傳統物流合同中可適用的法律外，還因其自身獨特的生存環境而對其所適用的法律要求更為嚴格。

物流經營企業的經營模式有三種，分別是物流經營企業直接完成委托人的委托事宜；物流經營企業以委托人的名義與物流實際履行企業訂立物流作業合同；物流經營企業以自己的名義將物流作業分包給物流實際履行企業。當然，這三種不同的經營模式中若是產生糾紛，物流經營企業需要承擔的法律責任是不同的。

對于物流實際履行者，這是前文所述中物流經營企業者經營模式中的后兩種才會出現的角色。主要是指鐵路、航空運輸，分包物流以及倉儲企業等。對于物流的實際履行人，它與物流經營企業之間亦構成了委托合同關系，在淘寶賣家與物流經營企業的法律關系里，物流實際履行者充當著轉委托的第三人這樣一個角色。

最后也是本文需要重點討論的是淘寶買家與物流企業之間的法律關系定位。

對于買家而言，他們與物流企業接觸最多的情形大致有兩種，一種是查詢自己的運單遞送狀態；另一種是當快遞達到買家所在地時，買家取件時與物流配送員之間的接觸。而在這兩種最主要的情形中，既不存在像買家與買家之間的買賣合同關系，也不存在物流企業與賣家之間的那種委托合同關系。淘寶買家很難在合同法領域找到能夠維護自己的法律依據，因為他們與物流企業之間沒有合同基礎關系，無法基于合同相對性要求對方對自己購買的物品在配送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進行賠償。那么我們可以從物權的領域尋找這種賠償的依據。

簡單地說，淘寶賣家與買家之間在淘寶交易平臺中形成了我們可以稱之為最為原始的買賣合同。由于C2C線上交易的方式，賣家將貨物按約定包裝完畢后就會選擇與自己長期合作的物流配送方進行貨物運送。那么在接下來的整個運送過程中，貨物已經完全的處于物流企業的控制下，所以不論是基于《合同法》中有關于委托合同中有償委托的受托人的義務還是物流配送企業自己的行業標準《快遞服務郵政行業標準》，都要求物流配送方妥善保存貨物，按期交付物品諸如此類的保證貨物安全、完好、及時運抵買家手中的規定。在其中不難看出，買賣合同既已成立，基于《合同法》第141條的規定，當事人之間沒有約定履行地點或約定不明確的，依照第61條仍不能確定，貨物需要運輸的，出賣人應當將標的物交付給第一承運人以運交給買受人。這樣，對于C2C下的網絡交易，絕大部分買家與賣家之間都不會約定履行的地點，畢竟是電子化的交易，雙方相隔也許萬里，無法進行同城交易，那么在這種情形下，貨交第一承運人時，就在法律上發生了貨物完成交付的意義，自然而然，買家就已獲得商品的所有權，風險也已發生了轉移。故而，在除卻貨物本身就存在質量問題，或者賣家在選定的物流配送方時存有過失的情況下，物流配送過程中發生的其他有關于貨物本身的毀損、滅失或者延誤等問題，買家只能基于自己在已受交付獲得所有權的理由要求物流配送方承擔關于貨物毀損、滅失或者延誤等帶來的損失。那么在買家追究物流配送方的責任時，賣家存有附隨義務，在必要的時候要為買家作證。

二、C2C交易模式下物流配送過程中可能存在的法律問題及解決方式

由于在C2C線上交易中，很多賣家都屬于個人開店，店鋪規模小，很少有正規的售后處，往往存在售前售后淘寶店員為同一人的情況，所以賣家將包裹交予經常合作的物流配送方手中后，鮮有店家會主動關注已售出的貨物已配送到何地，能否及時送達，是否完好的問題。而真正關心貨物處于何時何地，是否完好的，恐怕也就只有買家自身。那么作為所有權人的買家當遇到貨物毀損、滅失、或者延誤等問題時，該如何應對，而物流配送方又該承擔怎樣的責任呢？

我們先來對物流責任的規則原則進行一個探討。前文已述，第三方物流配送企業，其與淘寶賣家之間的法律關系能在《合同法》中找到的最為接近的依據就是委托合同關系，我國《合同法》第404條規定：“有償的委托合同，因受托人的過錯給委托人造成損失的，委托人可以要求賠償損失。”可以看出在物流配送企業與淘寶賣家之間的這種委托關系中，適用的是過錯責任原則。而在物流配送企業與買家之間，本文前面已經分析，由于二者之間并不存在任何合同關系，當買家收到貨物時發現貨物存在非本身質量問題而產生的瑕疵，那也只能基于物權，向物流配送企業主張物權請求權，這是一種絕對權，適用嚴格責任。

物流配送中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大多數的問題可以進行歸類，下面對幾種物流配送過程中的法律問題進行闡述。

1.包裹發生毀損。就筆者自身的網購經歷而言，包裹的毀損也是常有的事，主要是外包裝的毀損，也不乏貨物主要部分的毀損。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買家往往都直接略過配送方而去找賣家承擔責任。淘寶賣家為了息事寧人獲得買家事后消費交易的好評，大多數會選擇退返相當于買家損失的金額到買家的支付賬戶。但是買家與賣家之間這種解決方式，很可能會激發不良買家的一種“大家來找茬”以及“威脅差評以獲利”的心理，不利于C2C交易的正常發展。

對于這種現象，其實最好的解決是尋找法律關系的相對方是誰，當然也不是說買家不能找賣家承擔這一部分的損失，畢竟兩者之間存在合法的合同關系，但是如果所有的買家都找賣家承擔損失，而賣家又基于有償的委托合同關系去找配送方，這樣的大循環費時費力，不利于成本的控制以及資源的節約。那么還有一種最為直接的方式就是買家在遇到貨物毀損的時候直接找物流配送方承擔責任。其實在我國《快遞服務郵政行業標準》中就明確規定，消費者的“先驗貨后簽字”的權利，但是這項權利往往由于消費者自身嫌麻煩或者是配送人員的忽略而被遺棄。如果C2C交易各方都注重這項權利，那么消費者在拆開包裹發現貨物由于長途的運輸而發生毀損時可以直接要求配送方賠償損失，或者消費者發現自己網購的貨物不符合合同約定等問題時，可以直接拒簽，這樣由配送方再直接送返，也就不會出現后面的眾多問題。《合同法》第157、158條規定：“買受人收到標的物時應當在約定的檢驗期間檢驗。沒有約定檢驗期間的，應當及時檢驗。買受人應當在檢驗期間內將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不符合約定的情形通知出賣人。買受人怠于通知的，視為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符合約定。”

2.包裹的丟失。物流配送中難免會出現貨物的丟失問題，那么當貨物丟失后，消費者找誰追責才是最重要的問題。我國《快遞服務郵政行業標準》規定：對于物流貨物丟失，物流方需免除本次服務費用，同時按照被保險金額進行賠償，如未購買保險，則依照郵政法的相關規定辦理。當然如前文所述，在這種情形中，買家可以基于買賣合同向賣家要求賠償，但是還是基于效率原則，筆者認為如果買家基于自身對貨物的物權直接找物流配送方擔責會更加高效、方便，畢竟是電子交易，買賣雙方相隔甚遠，人與人之間的直接溝通會更加有效。不過對于這種賠償，屬于侵權損害賠償與違約損害賠償之間的競合，買家只能擇一行使，不可重復索賠。

3.包裹遞送的延誤。筆者曾經在一次淘寶網購中遇到過這樣一種情況，預期三天能夠到達的貨物，過了一個星期都沒有送到，后來了解到是快遞公司將貨物錯運到其他省市，到最終拿到貨物時，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半星期的時間。

相信很多淘寶買家都遇到過這種快遞延誤的情況，選擇民營快遞的原因無非有二，比EMS便宜，比平郵快。當快遞發生延誤時，就喪失了其安全、快捷的物流原則。根據我國《快遞服務郵政行業標準》規定：同城快遞服務時不超過24小時，國內異地快遞服務時限不超過72小時。當快件出現延誤時，延誤的賠償應為免除本次服務費用（不含保價等附加費用），由于延誤導致內件直接價值喪失，應按照快件丟失或毀損進行賠償。基于這項規定，當買家遇到快件延誤時可以援引，可以更好地維護自己的利益。

4.快遞職員收件后不及時寄件，以致延誤。現在很多快遞公司都實行上門取件的服務，這項服務固然便民，但是其中也存在一些讓人頭疼的問題，主要出現在買家退換貨物的情形下。快遞員上門收取貨物后根據規定要求當面填單裝包，然后集中遞送，但是現實中出現過快遞員在沒有帶快遞單的情況下上門取件，對于快遞業務是分區管理，取件的快遞員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平時給買家送貨的人，所以買家在相對熟悉的情況下為了省時間，直接將貨物交給快遞員讓其回公司遞送，這一過程中，往往會產生丟件或者是快遞員由于種種原因未將貨物遞送的情形。在這種時候，由于寄件人也存在過錯，雖然快遞公司需要承擔包裹丟失或者延誤遞送的責任，但是可以適當減輕。

三、C2C交易中第三方物流企業存在的相關法律問題

C2C交易中關于物流配送出現問題的原因很多，在這里只是對幾點主要的原因進行闡述。

第一，C2C交易是一種個人對個人的線上交易，買賣雙方之間都是基于淘寶平臺進行交易，二者之間的交易必須依據淘寶自身指定的交易規則來完成，這就給買賣雙方之間交易帶來了一定的限制。而賣家在網絡交易中也會制定適合于自己的貨物買賣條款，這些條款往往都是絕對的，買家難以協商更改。譬如，在網購中經常可見的，“本店使用快遞，如需使用其他快遞，須加收五元費用。”不難看出，網絡購物適用的這些格式條款往往造就了賣家選定的物流企業放松自我義務履行的意識。

第二，我國現行法律的不完備。我國物流業發展迅速，但相關的物流法律卻規定的相對零散以及層級較低。這些物流方面的法律法規大多以“辦法”、“條例”等形式頒布，在具體運用中缺乏可操作性，難以產生法律效力，不利于調整各物流主體之間的相互關系，缺乏對物流主體行為的引導和制約作用。

第三，信用危機導致送貨延遲、錯誤投遞等行為的發生，增加了物流服務的成本。

四、結語

在C2C交易成風的現代社會，一次網絡購物的完美完成不僅僅依賴于買家與賣家之間的完整交易，其中一個關鍵的因素就是物流配送的安全、及時。按照傳統的買賣關系而言，雙方就合同標的達成合意，一方交付貨物，一方支付價款，那么此次交易可以稱得上一次“完全交易”，但是對于形態特殊的網絡交易而言，一次完整的交易其涉及的主體更為廣泛，就C2C模式而言，不僅包括買家、買家、交易平臺提供方，還包括物流配送方。在這里，對任何一個熟悉網購的人來說，都深知物流配送方的注意和效率是絕對會影響到網絡買家此次網購體驗的重要因素。

鑒于我國目前還沒有出臺《電子商務法》以及《物流法》，很難對物流配送中的配送方及其職員（《侵權責任法》中雇員的責任由雇主承擔）的責任進行明確清晰的定位，所以當發生前述的法律糾紛時，還是應當按照網購主體之間的法律關系，結合《合同法》《物權法》《侵權責任法》以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界定各方責任，以更好地維護消費者的利益以及保障C2C這種正在高速成長期的交易模式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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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哈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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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003-4641.2015.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