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能否改變制造業
——訪上海電氣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自動化事業部部長黃建民

文‖上海國資記者 陳怡璇

“互聯網+”能否改變制造業
——訪上海電氣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自動化事業部部長黃建民

文‖上海國資記者 陳怡璇

互聯網是一個工具，它無法改變產品本身的形態結構，但對于改造智能生產線、提供交流共享平臺、實現工業資源匯聚，則是其使命

上海電氣集團多年來致力于傳統裝備業制造生產，眼下正規劃探索建立以智能工廠、智能生產來應對工業4.0帶來的革新，對接“互聯網+”。上海電氣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自動化事業部部長黃建民對《上海國資》表示，除了影響商業銷售模式、打造資源集聚的平臺外，互聯網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傳統制造業技術本身，依然有待時間考量，但無疑眼下互聯網企業的平臺發展模式將是短期內的真正弄潮兒和引領者。

橫向與縱向發展路徑

《上海國資》:互聯網在與傳統制造業結合的過程中，即工業互聯網，是以何種路徑發展的？

黃建民:工業互聯網，也可以稱為工業4.0，歐美采用兩種不同的發展路徑，形成“十字架”的兩種交叉。美國版的工業4.0，即把互聯網技術用于工業系統中，把云計算的三層結構，即IaaS、PaaS、SaaS嵌入到工業系統中，更加側重大數據和互聯網平臺化發展，是橫向維度的平臺化，并加速從最上端的平臺領域向下端“物理”層滲透。

例如GE今年上線工業互聯網軟件平臺Predix，將自己的工業互聯網產品掛在網上，向所有公司開放，為大規模快速開發自定義行業應用提供平臺，以橫向平臺帶動由上向下的發展路徑。在GE的倡導下，目前AT&T、思科Cisco、IBM、英特爾intel已在美國波士頓宣布成立工業互聯網聯盟IIC，打破技術壁壘。

而歐洲以德國為首提出的工業4.0則強調物理信息系統的物聯網概念，是縱向產業鏈自下向上的智能化聯通。物聯網屬于互聯網的一種，互聯網聯通人與人之間，而物聯網則將實現人與物的聯系，把設備與人員建立聯通。以西門子為例，通過實現從設計、生產、制造、物流等一整套系統的自動化，實現互聯網與傳統制造的結合，即智能生產的概念。

實際上，目前如卷煙廠、汽車等行業的自動化生產系統效率已不亞于西門子所打造的智能生產線。例如通用汽車根據訂貨單排生產計劃，通過總裝生產線背后的眾多產業鏈分條線配合，實現零庫存及柔性生產。

企業在完成物聯網技術搭建后，將在網上提供一攬子或特色服務，其他企業和個體可以通過互聯網尋求各類所需服務，并最終實現端到端的服務。

無論采用哪一種工業互聯網的發展模式，企業形態都將隨著信息化的提升實現生產線的智能化。未來由企業自己做的業務內容將逐漸較少，產品中可能只有15-20%的核心部分由企業自身承擔，物流、原材料供應等全部可通過工業互聯網尋找供應鏈和分包商，甚至最終出現“虛擬工廠”。

誰主沉浮?

《上海國資》:在目前的發展趨勢下，互聯網企業引領實體經濟，還是實體制造業引領IT行業轉型？

黃建民:很多人有不同的觀點，但我認為，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是IT行業引領實體經濟，這是由于互聯網企業提供的平臺更易于為企業和個體所接受，其路徑必定是以平臺為導向得以迅速發展。當更多的工業資源掛在網上時，企業在網絡平臺尋找設計、生產、服務等就會變得更加容易。與阿里巴巴電商平臺有所不同，工業互聯網提供的不僅僅是產品，還有其他諸如設計咨詢、物流等各類服務資源。加工中心和智能工廠只是作為平臺的資源和“實體建設店”而存在，這是IT行業引領實體經濟的發展模式。

而由實體制造企業作為主導的話，就是另外一種方向。云和大數據只是用來應對客戶信息反饋。此外，未來制造業企業也不會只是停留在簡單傳統制造的階段，本身也將具備網絡信息功能。正如之所以德國提出工業4.0，也是因為其試圖通過打造信息物理系統占領工程生產信息體系的高地，通過智能生產系統匯集設計、開發、生產等流程數據為客戶服務。誰也無法預測最終像西門子這類公司是否會超越上端受限的核心技術，并做大平臺。

這兩種方向的核心和關鍵是數據究竟掌握在誰的手里。如果是實體經濟作為主導者，則設備生產的具體數據一定會比平臺企業要強，但如果沒有足夠大的平臺，則發展面必將十分局限。因此目前西門子也逐漸開始探索向互聯網平臺化發展，自下而上。很多企業開始以西門子自動化工廠和平臺化發展為標準。

然而需要承認的是，目前互聯網企業的發展速度的確快于實體制造企業。我個人傾向于在相當一段時間內IT企業引導實體經濟可能性更大些，但實體經濟最終也必定會自成平臺體系，直接應對客戶。這是互相滲透的過程，但無疑最初階段一定是IT企業打頭陣。

并非不成規模的電商就不能做，誰都可以通過平臺開展，這就是工業4.0的一個特色。共享經濟就是把工業資源實現平臺上的共享。例如上海臨港重裝工業區的很多機床裝備利用效率不高，但如果通過配備標準化的網絡接口，不僅滿足企業生產的內部需求，還可以共享使用。

開展柔性制造

《上海國資》:對于上海電氣來說，工業4.0會帶來哪些轉變？

黃建民:對于批量制造的企業，可以通過建造智能工廠的方式解決，目前上海電氣智能工廠尚在規劃過程中。上海電氣呈現批量生產線的企業，較為典型的是三菱電梯、海立集團、人民電器廠和電器陶瓷廠幾家子公司。

三菱電梯去年銷售突破200億，但面對今年房產萎靡，上行壓力較大，服務業務板塊開始上升；海立生產的空調壓縮機已成為全球最大的3家壓縮機生產商，但作為密集勞動型生產，也存在風險較大、勞動力成本高的問題；人民電器廠也有類似問題。如果不解決人力成本高企，很難實現轉型升級。

因此，海立集團從前年開始做智能生產的布局，開展柔性制造，同一條生產線可以根據不同的定制要求生產不同的產品；三菱電梯目前也在開展柔性生產線的改造；目前人民電器廠智能化程度還不高，面臨搬遷時機，人民電器廠應可以成為示范工程。

以日本典型的自動化生產線為例，通過立體倉庫取件，由傳輸系統輸送到各工位，由機器人將工件送入特定的加工中心加工，加工中心通過不同的加工工具，如更換鉆頭、銑頭等，實現多樣化生產，這些都將是上海電氣批量型生產企業的發展目標。

上海電氣更多產品的是客制化的大型裝備，而大型裝備的工作母機又是一個很好的資源，在生產任務不足時，如果可以通過網絡化平臺實現集團內部企業之間，甚至是社會需求的資源調動和共享，將解決設備使用效率的問題；另外上海電氣所生產的裝備本身的信息化和網絡化將成為必然趨勢。

此外，商業模式的布局。上海電氣的標準件公司就是通過社會需求來提供標準件的組合產品，在網絡等平臺上打包出售，而自身所生產的零配件不多。通過標準件公司自身的品牌，根據訂單組織自身和下游零件加工廠進行聯動生產。工業生產并不僅局限于直銷和代銷，還可借助互聯網電商的模式實現發展。

《上海國資》:“互聯網+”通過大協作的方式實現工業資源匯聚，但對于制造行業升級來說能否起到決定性作用？

黃建民:把互聯網作為推動傳統制造行業的升級是正確的，但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互聯網是一個工具，無法改變產品本身的形態結構，但對于推動智能生產和產品的改善有很大作用，通過智能生產，可使工業生產效率更高，通過互聯網，可使工程師更了解產品在實際使用中的缺陷，以便對產品進行針對性改善；通過互聯網，可真正實現工業資源的共享，推進協同生產方式。一旦將來的產品和裝備都具備“抱網”的可能，那么產品的生命力會更高，工業生產將會更柔性。

眼下，工業資源的集聚趨勢明顯，未來制造業企業也將更多以集成工藝為主，自產自銷的生產方式必定減少，這是產業自身的必然演變趨勢，互聯網無疑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