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泉園

小山

最初，是因為一朵紫色的花，女孩阿黎才朝那里走去。

這是一個初夏的傍晚。阿黎和幾個女孩一起離開教室，出了學校大門后分開，各自往自家走。阿黎每天放學回家，都走同一條小路。她喜歡一邊走，一邊看路上的麻雀，當麻雀從她腳前“呼啦”飛起，她的目光會追隨著麻雀飛到樹上。這天她收回目光時，瞥見了草叢里那朵紫色的花。

草叢在阿黎家小區對面一個半開的鐵門旁邊，銹跡斑斑的鐵門好像很久沒人打開進去了。

阿黎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她想認真看看那朵紫色花。躲過來往的汽車，阿黎就站在那個銹了的鐵門前，蹲下看花時，她忽然聽到了清脆悅耳的流水聲……

阿黎蹲著聽了一會兒流水聲，仿佛聽到了別的聲音，她這才站起來，推開那“嘎嘎”作響的鐵門，走了進去。阿黎想找到水聲出處。

雖然雜草叢生，但有個陳舊的噴水池矗立在那兒，顯然，這里曾經是個像公園的地方。

阿黎先走到那個噴水池前面，但是，水池里干干的，落滿了塵土，那個石雕龍頭的嘴巴里也沒有任何水跡。

可是，分明有“叮叮咚咚”的水聲，像撥動琴弦越來越響……

阿黎正在納悶，懵懂不知何處尋找水聲時，一只兔子跳到她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來了！”兔子用后腿站著，像個人似的對她說話。

阿黎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同時愣愣地看著兔子，等待它再說話。

“好吧，跟我走！”兔子非常干脆，放下前腿在前面帶路。阿黎沒立刻跟上，原地不動似乎在想什么—她想起了童話里那只把愛麗絲引入仙境的兔子，莫非……

“傻等啥呀？”兔子回頭喊她，“關鍵時刻總是我們兔子！快跟上我！”

兔子繞著水池走了三圈，阿黎只好跟著，但她沒有變小進入兔子洞，而是看到了奇跡！

噴水池根本就不是噴水池了，而是一座小小的綠瑩瑩的山，山底下有一眼泉水正汩汩地涌出，水聲如同琴聲……

阿黎發怔在那里看著，簡直說不出一句話來。兔子和她一樣看著山和泉，但表情沒有任何疑慮，仿佛還松了一口氣。它扭過身，微笑著看阿黎，說道：“這很好吧？”

阿黎沒說話，她完全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住了。

“這個城市這么美麗，都是由于這眼涌泉！可是他們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把這么好的山給鏟平了，還用古怪的東西壓住涌泉—泉水就不那么直接給他們了。”兔子說。

阿黎聽懂了這些話。她很好奇，這泉水涌出后，流到哪里去了呢？這時，阿黎把目光投向四處，讓她大吃一驚的是，她已經置身于山間，于是她有點兒害怕了—她的爸爸媽媽呢？她離家太遠了吧，眼前的這只兔子，簡直是讓她迷路了。

書包還在身上，腳上的鞋子還是中午穿出來的運動鞋，那么她還是她……

“算了吧，別做夢似的亂想了！如果你想回家，我立即就能讓你離開這里。”兔子跺著腳說，長耳朵交叉起來，嘴巴像人類一樣利落。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我都擔心涌泉死了，尤其是那個鐵門生銹了也沒人動一下，我以為這個城市的人再也不會聽見泉聲，這個泉園就這么白白荒廢了，多么可怕啊！幸好，你來了！”兔子接著說道。

“我……”阿黎張大了嘴。

“對，就是你！這個泉眼真是倔強，非要一個純潔的心靈與它對應，否則怎么也不肯露面—它流向地下那些樹木的根部時，發出像哭了一樣難聽的聲音。可是當它聽見你在聽它時，又像當年那樣發出歡樂的叮咚聲了！不管你們這些城市人是否高興，我們兔子卻把這當作天大的喜訊，所以真的謝謝你！你看—”

兔子站起來，指給女孩看山上和泉邊。天哪，那么多的兔子都出來了，有白兔、灰兔、棕色兔子，甚至有黑白花的兔子，女孩從沒見過這么多的兔子。而且她可以肯定，這些兔子都不是住在籠子里的，它們自由自在地在山上跑著、玩著，在泉邊圍成一個圈跳舞—它們是自由的野兔。這令她既開心又擔心—阿黎再一次害怕自己迷路，搞不好還會被變成一只野兔……

“我說，你別害怕！好啦，我送你回家吧。你爸爸媽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晚飯。”說完，這只看穿阿黎心事的兔子就跑起來，在前面帶路。

沒什么好猶豫的了，阿黎迅速跟上兔子，生怕跟不上，真的被留在這個陌生的山間—回到爸爸媽媽身邊最要緊，她必須放學就回家！

跑著，跑著，阿黎和兔子好像跑了很多路，翻越了山崗和樹林……直到阿黎獨自一個停在了鐵門外面，兔子卻無影無蹤了！

但那朵紫色的花還在鐵門旁邊盛開著，熟悉的一切又在阿黎面前穿梭，車來車往……阿黎家的小區近在眼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