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貴的是,他并不因為自己扎實的功底而沾沾自喜,
也沒有因此而束縛自己的創造力。
26年前,我在美國馬里蘭藝術學院(MICA)讀書,除了日日思考學業、經濟、生存等事情之外,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紐約。
紐約對于所有想成名的藝術家來講,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我認為,它像一個火柴盒,不過是小時候被家長逼迫著生煤爐時用的、受了潮的那一種——表面看起來新穎完好,其實無論拉出來多少根,都會發現根本劃不著火苗。陳逸飛劃著了,陳丹青、劉小東幾乎沒劃就著了,但是后來很少人有這樣的運氣。
有一位在同時代去了美國的巴西裔攝影藝術家維克·穆尼斯(Vik Muniz),就是一位識時務的俊杰。他能夠清晰地認識自己所處的地位:無論你過去在自己的祖國有多么大的名氣,一旦來到美國,就好像跳躍到對面的懸崖一樣,從根本上斷開了。他深知自己來自第三世界,在無規律可遵循的藝術世界里,唯一能說服眾人的就是自己的實力。
與所有成了氣候的大藝術家一樣,穆尼斯富有傳奇色彩。曾經在巴西的廣告公司工作,因為一次偶然的街頭槍擊事件,他被子彈誤中,開槍的人同意私了,因此他得到了一筆經濟補償。1983年,他用這筆補償做出了人生最為重要的決定——去紐約。在到紐約的早期,他干的是雕塑助理。五年后,他就有了第一個雕塑個展。
不知什么時候,穆尼斯對攝影動了“歹心”。這一動可不要緊,硬是把他送到了西方當代攝影的最前沿的位置。和所有去西方留學的中國畫家一樣,他們都有極強的基本功,可貴的是,他并不因為自己扎實的功底而沾沾自喜,也沒有因此而束縛自己的創造力。
假如功底是一個起跑線,變化中的加速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穆尼斯將自己的定位放在了“繪畫攝影”。從1997年用巧克力制作并拍攝成功,繼而產生巨大影響的“動態圖片”,到后來以垃圾為題材的名作系列,從用廢雜志拼貼成油畫效果的畫面到用鮮花擺成國旗后拍攝的唯美的圖案,都給人們帶來了視覺的驚喜與情感的震撼。
聯合國要是想選出一位環保型的藝術家,穆尼斯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那一位。他所用的材料基本都是廢物,只是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的藝術選擇跟政治家的訴求產生過聯系。
說來很多人不會相信,在國際攝影收藏市場上,穆尼斯的作品單價大約是巴西紀實攝影大師塞巴斯蒂昂·薩爾加多(Sebastiao Salgado)的10倍。MOMA(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巴黎國家攝影中心、羅馬當代藝術博物館、邁阿密美術館都曾先后為他做過展覽。他在巴西里約熱內盧現代美術館做的個展,參觀的人數僅次于畢加索大展。世界各國的重要美術館幾乎全都有收藏他的作品。
他的成功,或許可以給我們一個啟示:人生的成功不一定是你做決定的那一天,而一定是從你改變決定的那一刻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