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強 陳寶元 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學術探討·
從肝論治女性功能性便秘*
陳 強 陳寶元 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目的:論證女性功能性便秘從肝治療的可行性及臨床價值。方法:通過中醫基礎理論論證女性功能性便秘從肝論治的理論依據,并通過系列臨床病例進一步總結和說明。
對于功能性便秘的治療,《中國慢性便秘的診治指南2013》明確了便秘的三級治療方案,在3級治療中明確提出了個體化治療。個體化治療的思路不僅僅體現在三級治療的各個層面,且貫穿于便秘的整個治療過程之中。中醫學本身具有個體化治療的特點,辨證過程中需要結合病患的體質、環境、飲食習慣等諸多因素,以便秘為例,中醫學并不是見秘就通,而是將便秘這一癥候納入整體的證中予以綜合分析。火神派創始人鄭欽安曾言“醫學一途,不難于用藥,而難于識癥。亦不難于識癥,而難于識陰陽。[1]” 陰陽則是對辨證提綱挈領的高度概括,不僅僅是表里、寒熱、虛實,甚至囊括體質。
目前便秘的患病人群中,以女性所占比例較高,北京地區對18~70歲人群進行的隨機、分層調查表明慢性便秘患病率為6.07%[2],女性慢性便秘患者為男性的1.81倍,重度慢性便秘患者中女性為男性的1.75倍[3]。便秘的發病差異性主要在于男女體質存在的差異性,女子平素易于抑郁,天癸至,任脈通后則月事以時下,產后則月事止,津血化生乳汁,女性的體質與津血具有密切的關系。而諸臟之中,肝與血具有密切的關系,肝藏血,調節全身血液,血液充盈腸道,腸道濡潤,糟粕順利排出,沖任血液盈足,月事正常。肝主疏泄,調節全身氣機的運轉,氣機升降有序,在氣機的推導下腸道糟粕排出。肝與腎具有十分密切的關系,肝腎同源,而“腎司二便”,以此推理,肝與排便則具有莫大的關系。在經絡循行上,魄門為肝經的循行之所,出現“后重”的癥候,除了補益中氣,從調肝的角度治療亦可以取得較好的臨床治療效果。
從上述可以看出,月經、排便均與肝腎具有很大的關聯性,調經的治療思路主要是補益肝腎、活血化瘀。雖然這類方劑及藥物與排便沒有直接關系,但是對便秘癥候具有明顯的改善作用,可以說調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大便的排出,臨床中亦存在某些女性便秘的患者,經期便秘癥候好轉的情況。這也就是“二陰相關理論”的拓展與延伸。
可見便秘的產生機制雖然復雜,但是病機的核心點依然繞不開氣、血,調肝的核心也是理氣、活血,現將其作如下分述。
從氣論治 大承氣湯證“痞滿燥實”是腸道內有有形之邪化燥傷陰,胃氣不能下降,通過祛除有形之邪,實現胃氣下降,“承氣者,承胃氣也”[4]。通下祛邪只是治療的一種手段,實現氣機的肅降才是最終目的。功能性便秘的癥候多表現為:大便便質不干燥或大便干燥,糞便排出困難,便后時有排便不盡及肛門部下墜感,腹部脹滿感。從癥候學分析,大部分便秘患者并不具有典型的“痞滿燥實”,更多得考慮全身氣機失調,以致氣機肅降失常,腸道糟粕不能有效的推出。“由氣致秘”理論從氣虛、氣滯、氣逆、氣陷的角度分別論述便秘的發生機制以及治療思路。而女性功能性便秘氣滯所占的比例較高,正如前述,女性患者平素偶遇瑣事,易于抑郁,氣機不疏,化熱化火。
疏肝柔肝 《溫病條辨》“寒疝少腹或臍旁,下引睪丸,或摯脅,下摯腰,痛不可忍,天臺烏藥散主之 ”,病機以寒濕客于肝腎,肝經氣機不暢為主。廣義的疝不僅僅是疝氣,而是包括了淋、帶、痔瘡、癃閉等諸多病癥。廣義的疝雖然未囊括便秘,但是癥候表現上,便秘部分患者具有肛門局部下墜,排便不盡感。可以說便秘與疝在病機上具有一定的重合,都是氣機郁結不疏。通過疏泄肝氣,調節全身氣機,實現了氣機升降有序,糟粕方可排出。《傷寒論》“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成無己在《注解傷寒論》中“加薤白以泄氣滯”,根據藥證理論,可以推斷出薤白治療肛門局部下重、后重具有重要的作用。《內經》“沖脈為病,男子七疝,女子帶下瘕聚”。寒凝肝脈,肝氣不舒,需溫經散寒、疏肝理氣,方藥可以選用天臺烏藥散、十全流氣飲。肝郁化熱,伴有不同程度的煩躁,兼有舌紅,可予以丹梔逍遙散。
典型病例 黃某,男,30歲,排便不暢,大便平素不干燥,一日一行,便后時有排便不盡感,患者腰部畏寒怕冷,喜怒,無明顯口干喜飲,舌紅苔薄,脈弦。納可,寐尚可。予以疏肝理氣,兼予以溫下,方藥予以天臺烏藥散合大黃附子湯加減,具體方藥如下:酒大黃12g,制附子、木香、小茴香、川楝子、青皮、檳榔、高良姜、香附、醋柴胡各10g,當歸、赤芍各15g,生甘草6g,細辛5g。4劑,1d1劑,每劑水煎400mL,早晚餐后分服。服藥4劑后排便癥狀明顯改善,繼予以同前治療思路處方。
寒熱并調 患者出現如口干、口渴,平素喜飲溫水,雙下肢伴有不同程度的畏寒,大便排出困難,部分患者伴有煩躁,舌淡苔薄或者少苔,脈沉或弦。與“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痛熱,饑而不欲食,食則吐蛔”的上熱下寒的病機是吻合的,依據方證對應的理論予以烏梅丸。而烏梅丸為“主久利方”,卻能在便秘的臨床治療中療效明顯。最主要的原因是方證對應,烏梅丸主要是“膈下已隱伏著無形之寒”,如寒凝氣滯,腸道失于蠕動,陽氣虛弱,推動無力致糟粕停留腸道,形成大便秘結。
典型病例 患者,男性,訴:1982年初,覺胃脘不適,某醫院診斷為“肝病”,同年夏季出現腹脹,肝區疼痛。1983年3月開始不能進食,食之則嘔吐,1個月后水谷不得入內,晝夜不得平臥,肝區痛劇,出現黃疸,腹部脹大,大便已近20余天不通,下肢浮腫,西醫診斷為肝癌和胃轉移癌。胃癌在幽門部有5 cm×6 cm左右,致使幽門梗阻。患者僅能含咽一些流食維持生命。患者自知患癌,只求緩解嘔吐。查舌紅有瘀斑,脈弦,口苦,不耐冷食。診為厥陰寒熱錯雜之嘔,投以烏梅丸(改為湯劑)治之,烏梅、干姜、黃連各9 g,細辛、川椒各3 g,桂枝、白人參(切小塊另燉),炮附片、黃柏、當歸各6 g,水煎服1d1劑,分溫3次服用。服1劑后,夜間平臥入睡至天明,次日大小便俱通,量多。病家以為藥中有利二便藥。服2劑后,患者才始述,其手原來冰冷異常,藥后雙手溫和如常人。效不更方,3劑后其嘔吐止,服至6劑時患者自思飲食,食小籠包數個,未發生嘔吐[5]。
從血論治 調治沖任、活血化瘀 溫經湯見于《金匱要略·婦人雜病脈證并治》,“婦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數十日不止,暮即發熱,少腹里急,腹滿,手掌煩熱,唇口干燥,何也?師曰:此病屬帶下,何以故?曾經半產,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知其唇口干燥,故知之,當以溫經湯主之”,病機核心在于下焦陽氣虛弱,兼有血瘀。陽虛則水液布化失常,水津不能有效的上達,以致出現“手掌煩熱、唇口干燥、暮即發熱”,津停日久必生痰飲,痰飲既為病理產物,又是一種致病原因。飲停于下焦,腸道失于濡潤,以致糟粕排出困難。二則下焦留飲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瘀血,生理狀態下,血與水是共生、互化的,血液循行失常,停于脈管,形成瘀血,則影響水液的正常運行,進一步加重瘀血。如桂枝茯苓丸,為治療癥瘕的常用方劑,方藥中除了單一的活血化瘀藥,同時加入利水的茯苓,起到加強化瘀的作用,利水有助于化瘀,瘀去則飲化。血瘀日久,必然導致血虛,血虛則腸道失于濡潤,糟粕不能正常排出。傅青主創制的加減四物湯[6]便是治療產后血虛便秘的方劑之一。所以婦人便秘的治療需厘清血水之間的關系,實現氣血正常運行,津液的如常疏布。
典型病例 劉某,女,26歲,1988年7月初診。患者訴兩月前時值經期患“風熱乳蛾”,愈后即感大便秘結,甚則7 d一行,堅硬難下,經服果導片、小承氣湯、麻子仁丸等通而復秘。初診時大便已5d未解,矢氣頻轉,口渴不欲飲,舌質紫暗有瘀點、苔黃膩,脈細澀。辨證為瘀熱互結,大腸氣滯,腑氣不通。用桂枝茯苓丸加味:桂枝、陳皮、赤芍各10g,桃仁(沖)、酒大黃(后下) 、茯苓各15g 。2劑后排出多量算盤子樣大便,腹脹滿消失[7]。
[1] 鄭欽安.醫理真傳[M].四川:巴蜀出版社,1995 :3.
[2] 郭曉峰,柯美云,潘國宗,等. 北京地區成人慢性便秘整群、分層、隨機流行病學調查及其相關因素分析[J].中華消化雜志,2002,22:637-638.
[3] McCrea GL, Miaskowski C, Stotts NA,et al. 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on gender and age differences in the prevalenc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onstipation in North AmericaPain [J].Symptom Manage,2009,37: 737-745.
[4] 吳 瑭.溫病條辨[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2:75.
[5] 裴永清.傷寒論臨床應用五十論[M].北京:學苑出版社,1995 : 220.
[6] 傅青主.傅青主醫學[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1:302.
[7] 葛 凌. 桂枝茯苓丸新用[J].江西中醫藥,1997,28:2.
(收稿2014-08-17;修回2014-09-21)
*陜西省中醫藥管理局課題(13-LC040)
便秘/中醫藥療法 從肝論治
R256.35
A
10.3969/j.issn.1000-7369.2015.01.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