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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掩的故事(短篇)

2015-04-02 00:52:08尹宗義
昭通文學 2014年2期

“門象征著兩種狀態,兩個世界,已知和未知,光明和黑暗,財富和貧匱之間的出入口,它開向一處神秘的世界。”

門不僅表示出入口本身,而且還請你跨過它。它邀請你進入一個世界……

“你快進來,快啊——”

面對這種熱烈急切的要求,沒有誰會拒絕,也沒有誰能拒絕。

記得在那個滿天星星的夜晚,淺云動情地撫摸著懷中的藍魚兒,強烈地親吻讓長達五年的愛情,顫抖,濕潤,堅挺,猛烈,撞擊著虛掩的門……

第一次撞進藍魚兒的世界,竟是那樣新奇,那樣不能白已。來得太突然,去得也匆匆,融化的滋味余味無窮,至今難忘。

激動之后,她給了淺云一耳光,竟扇出了她的委屈,伏在凌亂中哭了起來。

那年她十八歲。

其實也不算小了,如今的時代,什么都喜歡提前消費,預先透支。他們不再為了一個洞房花燭夜而苦苦儲存愛情。用現代消費的觀點來看,愛情猶如金錢,有一點就馬上消費一點,如果一味地儲存起來,隨時都可能貶值、變質。即使還沒有發展到可消費的程度,他們也可以借貸消費。即使是高利貸,也不能阻擋他們提前消費的腳步。

他們的愛情竟被這莫明的沖動沖出一道決口,愛情的洪水湮沒了他們的理智,也沖走了他們的真誠。如今的愛情湖水即將枯竭干裂。

但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進入,竟掘出源源不斷的情感之泉。第二天再見到藍魚兒,她只撒嬌地責罵他壞死了,又小鳥般依偎入懷。

淺云不敢再放肆。

但藍魚兒竟有些柔軟起來,水一般融化在淺云懷里。情不自禁地隨水漂蕩,悠悠蕩蕩,起起伏伏,漂了好久好久,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

“快進來,快——”

藍魚兒喃喃自語,蠕動著胴體,主動地迎合著。以前的羞澀含蓄早就蕩然無存,唯有洋溢的激情在燃燒。男女之間的世界也就隔著一層紙,只要戳破那層薄膜,進入彼此的世界,兩個世界就容為一個世界了。

門被打開,可以自由出入。但自由是相對的,絕對的自由不會引起人們的欲望。打開的門最好隨手虛掩一虛掩著誘惑,虛掩著自由。

淺云就喜歡虛掩著的門,喜歡虛掩著的試探。

鄉下老家的門白天總是自由地敞開著,夜晚也總是虛掩著。記得母親曾說,貓要夜間出去捕老鼠,得給它留道門。但他曾在深夜里聽見他家的貓與王媽家的那只貓鬼混,那叫聲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令人毛骨悚然。

淺云厭惡那只貓,母親給它虛掩了門,它竟一出去就幾天不回家,讓那扇為它一直虛掩的門隔夜冰涼,但母親竟無怨無悔,仍然每夜都為它虛掩著那道門。他有些替母親憤憤不平,總想找上機會替母親出出氣。

那只可惡的貓死的時候,母親非常難過,明知救不活了,還拼命灌酸水,希望它能將吃的東西嘔吐出來。他看見它軟弱無力,痛苦不堪,失去光芒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就好像它知道是他干的一切。他的心發虛了,不敢再看它一眼。

淺云沒有想到,那只可惡的貓對母親會那么重要。如果他知道母親會這樣痛苦,他就不會這樣草率地干那件傻事。

貓身子抽搐著,在極度拉長中疲軟下去,在疲軟中僵硬起來。母親的最后努力也因此而泄了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沉寂了好長時間才歇斯底里地臭罵起來。

她永遠不知道下毒手的人竟是她的寶貝兒子。

他不敢把真情告訴她。他擔心她知道真情后,說不定會為了那只可惡的貓而狠狠地打他。

直到今天,淺云仍然驚訝那只可惡的貓在性命垂危之際會想起那道永遠為它開著虛掩著的門。那天,他把老鼠藥放在王媽家圍墻外,打算讓它不聲不響地死在外面的。

淺云之所以恨那只貓,就是因為他的父親,他每夜都讓母親等他很長一夜,讓虛掩的門一夜冰涼,空寂成洞。后來父親走了,帶著別的女人走了,母親就養了這只可惡的貓。

直到淺云長大了,他才明白母親養一只貓,其實是養一個希望,希望那道虛掩的門有一天能等到父親的回來。

這已經不可能了,但他不應該如此殘酷地粉碎母親的一絲希望,一絲幻想。

這對母親太殘酷了,打擊太大了。

母親突然蒼老了許多,沉默了許多。

淺云本打算去舅舅家再要一只貓來給母親養,陪她安度晚年,也表他內心的愧疚。但母親說,她再也不養貓了。

“門是隱秘、回避的象征,是心靈躲進極樂的靜謐或悲傷的秘密搏斗的象征”。

“門的意義就是把隱藏在它內部的事物加以掩蓋,給心兒造成懸念。”

藍魚兒被氣得嘟著可愛的小金魚嘴游走了,秀發飄揚得像一群嬉戲的小魚。淺云此時的憂傷比魚線還長,等沉睡千年的魚竿昂起清醒的鐵鉤,魚群早就消失在蔚藍的深處。

像黎明一樣清醒的淺云,迷惘在自己的森林里,愛的方向在叢林的雜亂中消失了。淺云掏出手機,想借助現代化的手段尋覓愛的佳音,而在奇幻的夢境里,手機的每一個鍵都突然變成了一個個肉瘤,無法撥號,急得螞蟻也呆不住了,紛紛爬了出來,四處逃逸。

在愛最無助的時候,友情出現了,是友情出手相助才解決了問題。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淺云感覺到對方是自己的一位朋友,但又看不見對方的五官,似乎只是一個沒有具體五官的影子。或許,在愛的面前,友情就是如此吧)出現了,她幫淺云打通了藍魚的電話,并告訴淺云說,藍魚兒就在那道門的后面,只要一打開那扇緊閉得紅銹斑斑的門,就可以緊緊擁抱戀人,再也不讓她游走。

一條幽深小路從淺云腳下一直延伸到那道鐵門口。淺云就像在電影的慢鏡頭里優美地奔馳,心潮澎湃如陣陣松濤,想急切地打開那道寒鐵鑄成的門,然后用最具熱量的擁抱迎接戀人。但迎接他的竟然只是一陣寒風襲來。他定睛一看,嚇了一跳,門外竟是萬丈深淵,只有一道像心一樣軟的軟梯無力地垂掛著,就像受打擊愛情的一樣沒有精神。突然,從深淵深處沖出一條兇猛的狼狗,沿著軟梯,急流般沖了上來。淺云雙手緊緊抓住門框,用腳去踢撲上來的狼狗。狼狗的四肢竟像愛人的雙手雙腳一樣,死死地纏住了他的腿。他慌忙一抖,狼狗摔了下去,卻抓住了軟梯,接著又兇猛地向上撲來。淺云又是一腳,狼狗終于被踹下深淵。淺云本以為狼狗肯定會被活活摔死,沒想到它竟然一翻身,夾著尾巴逃走了。

既然這是愛的唯一方向,縱然會被摔得粉身碎骨,也沒有選擇的機會。淺云只好順著軟梯下去。軟梯晃動得厲害,淺云一慌張,腳踩空了,只有雙手死死地抓著軟梯,在空中來回蕩漾,就像一只被網在蜘蛛網上的蒼蠅,在風中苦苦掙扎。如果擺脫了網的束縛,也就獲得了自由,但又不敢失去生命的束縛。淺云怕得要死,如果一掉下去,那么深的山谷,肯定是久久不能著地,那種懸在空中墜落的感覺實在虛無,一點也不踏實。

身子越來越重了,手卻越來越軟了。

身子無聲地墜落了下去,心卻慌張地飄了起來。

夢里的驚嚇在現實的清醒中軟著陸。凌晨兩點的夜籠罩著濃黑的睡意。

迷糊中,淺云又在一條狹窄的地道里,蚯蚓一般前進著。地道的幽長像地下長城那樣遙遠,古老得像破舊的原始神廟。到處彌散著腐爛味,看不見一點有生命活力的顏色。置身于這種地方,跟躺在棺材里被埋葬了三千年沒有什么差別。或許,人死了就是如此吧。

淺云也不知這是生命的地道,還是愛的地道,反正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老鼠,壓縮了靈魂和自尊,在生命的地道里艱難前進。就在沮喪看不見希望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道門,生命的信念和愛的執著此時有了光彩。往門里的世界一張望,才發現這又是一番境界。

門外的世界豁然開朗,開闊的空間里空氣在自由飛翔,沒有翅膀的人兒也會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吸。

在這種艱難生活里,誰都會動搖最初的堅持,去選擇另一種生活。

淺云沒有猶豫,折身轉過門的世界,去呼吸自由的空氣。

驀然回首,才發現在懸巖上有一座寺廟,一位老僧早就恭候在寺門外,似乎他早就知道淺云要來到此處。

“你的命有八兩,但卻有血光之災。”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是一位嘟著小嘴的姑娘告訴老僧的。”

正在這時,一群剛踢完球的學生跑了過來,在小攤上買水喝。看著他們滿身臭汗和饑渴的嘴,淺云就不喜歡他們。他一轉身離開,他們就跟了上來,圍著他要搶奪他的書包。那里面有藍魚兒的照片和一雙襪子,不能讓他們搶走。淺云記得前幾天他買了一把特大號扳手,于是他手里就有了那把特大號扳手。他反手打了過去,本以為那顆腦袋會像西瓜一樣被脆生生地砸開,露出五顏六色的腦漿。卻沒有想那顆腦袋竟然像一朵棉花一樣軟,砸下去是軟軟的。

淺云知道遇到了高手,便趕忙逃走。而那群學生卻追得緊,淺云有多快,他們就有多快。淺云聽見,他們一路狂笑,像夜風一樣狂笑。他還聽見風鈴的聲音從他們身上傳來。他知道那個風鈴是他送給藍魚兒的生日禮物。

他順著江邊公路像條狗一樣逃命。他清楚記得,這條江邊公路在他夢中出現過許多次了,但他在現實生活中一直沒有找到過這么一條路。公路兩旁是密密的平房,一條條兇神惡煞的狗潮水般向他撲來,他赤手空拳,左撲右閃,還是逃不過惡狗的圍攻。一條可惡的狗偷偷地從后面撲來,一口咬住了他的屁股。鮮血泉水般涌了出來,但他并沒有感到疼痛。他感到自己是那么無助,狗的主人們竟像看電影一樣,好奇地看著,就像在欣賞他們自己的杰作一樣,就連那些過于肥胖的雞,也扭著大屁股觀望著。這時,淺云看見了他舅舅和舅母背著竹簍過來了,他趕忙喊他們,但他們根本就像聽不見一樣,只顧背著他們的竹簍趕路。淺云看見他們竹簍里背著的竟是菜籽油,沒用罐裝著,直接裝在竹簍里,奇怪是一點也沒有漏出來。

那菜籽油就是傷心的淚嗎?裝滿了眼眶,就是不能流下來。

突然,他看見藍魚兒在人群中一閃就不見了。他依著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基督復活被描寫成歸來的游子在敲家門一樣:“人子近了,正在門口了。”

基督在《啟示錄》里說:“看哪,我站在門外叩門,若有聽見我聲音就開門,我要進到他那里去,我與他,他與我一同坐席。”

淺云和藍魚兒結婚的第一年并沒有回老家去過年。按習俗,應該帶新媳婦回去讓老娘看看,但工作太忙,加上路途遙遠,只好對老娘說聲明年一定回來。

坐了近五個小時的客車,終于到了鎮上。淺云隨便吃了一點飯,就出去租車進村。這個落后偏僻的小鎮沒有幾輛車,并且都是一些農用車。淺云問了好幾家人,都說不愿去。那段鄉村公路太破爛,長年沒有人維修保養。無論加多少價,都沒有人敢送他們去。就在絕望的時候,一個剛睡醒的司機說他愿意去,不過要加價。淺云滿口答應。司機便去開車,結果去了近一個小時才開來。鎮上的居民都說,怕是車子發不起來,可能沒有油了,可能哪兒又有毛病了——他那破車!淺云真有些擔心——既怕他去不成,又擔心去了出事。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司機屁顛屁顛地開著一輛沒有車牌的車子來了。看那破車,藍魚兒很不想坐。

“如果不坐這破車,那就得走路。”

“走就走。我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大山的風景。”

“老婆,這不是鬧著玩的,要走五六個小時。若以你的速度走,怕要走上一整天也到不了家。”

藍魚兒沒有辦法,只好嘟著小金魚的嘴上了駕駛室。于是他們便屁顛屁顛地向大山里進發了。

進村的公路簡直不能叫路。坑坑洼洼,雜草叢生,有時還找不到前進的路。司機手忙腳亂地打著方向盤,看他那費力的樣,真擔心車子會沖下山谷,摔得粉身碎骨。心一直懸著,就像屁股被顛簸得著不了坐墊一樣。

不過這種擔心很快就結束了。因為車子開到半山腰就走不了了。山上的冰雪被太陽一曬就融化了,泥土也被凍松了。輪子被陷進去了,無論怎樣使力都出不來,反而陷得更深。淺云和藍魚兒都下車來幫著推車,但沒有一點幫助,真可謂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淺云只好作罷,放棄了努力。這種時候,即使再堅持也是無濟于事。

現在是進退兩難,繼續前進就得走山路,淺云倒沒問題,但藍魚兒能行嗎,她可是城里的大小姐。若是折回小鎮去,又有些遺憾,都出來這么遠了。淺云不好決定,只好征求藍魚兒的意見。

藍魚兒倒想爬山玩玩。在城里可見不到這樣的大山,周末還會故意驅車好遠去爬山,而那些山根本算不上山。難得今天有這樣好的機會,很想好好玩。淺云不得不冷靜地告訴她,這不比平時爬山玩,這是趕路,不是游山玩水。速度慢了,天黑前都到不了家,會凍死在這山上的。

“那我們就找戶人家借宿一晚再走。”

“若你想吃點苦頭也好,不過到時可別哭鼻子。我是背不動你的。”

藍魚背著旅行包就走了,淺云只好大包小包地背著跟上去。

其實,剛走幾步就知道爬山的艱辛了,因為泥土是濕的,會粘鞋子。鞋子上就被粘上厚厚的泥土,雙腳重得抬不起腳。但藍魚兒憑著高興勁兒,不聽勸告,一個人沖在前面走。她時而張開雙臂,大聲疾呼大山我愛你;時而折下路邊小樹的枝條,一邊舞著一邊唱著;時而拿出小零食,自己吃一點,又再喂淺云一點。淺云希望她這種興奮勁能保持的時間長一點,多走一點算一點,盡量與她有說有笑,好讓她高興。

很快,他們爬上了一座山頭。藍魚兒本想說不過如此,一座山不就這樣被征服了嗎。但她沒有說,因為她又看見更高的一座山矗立在前面。淺云看出了她的沮喪,就勸她在山頂上休息一會兒。

雖然不是最高處,但也可以一覽眾山小了。那種大山特有的壯觀絕對不遜色于大海、草原的美。藍魚兒站在山頂上,大聲喊道——

“淺云,我愛你!”

藍魚也要淺云喊。淺云不好掃興,也就跟著喊道——

“藍魚兒,我也愛你!”

藍魚感到幸福極了,依偎在淺云懷里,迷人極了。他們兩人都有些沖動,想做那事兒。忍不住狂吻起來……

但他們只是在大山頂上各自灑了一些尿,算是標明他們曾到此一游吧。淺云的尿射得特別遠,很讓藍魚兒吃驚,就像她第一次見到淺云那個大大的硬硬的家伙一樣吃驚。

淺云說,小時候在老家放牛,常同小伙伴站在大石頭上灑尿比賽,看誰射得最遠。可以說,那時的尿大多都是從最高處射出去的,都有一種“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氣概。

“你一定是射得最遠的。”

“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很棒嘛!”

本來他們內心是想在這空曠的大山之巔試試“翻云覆雨”茍且之事,但心里又掛念著趕路的事兒,也就作罷了。后來,藍魚兒常說,要是當時做了那事兒,她一生都不會忘記。在那種無人的大山之巔做愛,算得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她還說,女人就喜歡新鮮感,換個地方做,心情都不一樣。如果當時真的做了,她一定會高潮的。

最浪漫的事發生后,倒霉的事兒就接踵而至。時間已經不早了,但路程還沒有走到三分之一,并且肚子已經餓了,吃再多的零食也不起作用。于是只好計劃著找一戶人家借宿了。他們物色了許久,找了一家從外表上應該還可以的人家。還沒有走大門,幾條狗就撲了過來,而主人聽見狗吠遲遲不出來看。淺云沒有辦法,只好甩開嗓子喊,主人家半天才出來,結果告訴他們沒有多余的床,讓他們去找另一家看看。

一連問了好幾家,都說沒有多余的床。天就快黑了,而他們還沒有找到住處,難道他們要凍死在這山里。現在只剩下一戶人家了,還是一家剛成家的人戶,更不可能有多余的床。淺云想可能性更小,但還是得試一試。

沒想到這家人還十分好客。主人說,他看著淺云他們一路問過來,雖然家里也沒有多余的床,但也不可能讓他們凍在外面。

他們終于松了一口氣。放下包,坐到火邊取暖。這里是高寒山區,沒有什么可燒的柴,只有一點燕麥梗。燕麥梗不經燒,放在火里一點,馬上就燒過了。火塘里的飯就這樣燒一把熄一把地煮著。但淺云他們已經聞到濃濃的飯香了。

屋子里沒有點燈,黑漆漆的。火塘里的火燃起來的時候,依稀可見屋中的布置。屋子很亂很臟,本來就擁擠的屋子里還擠著三頭豬在吃食,濃濃的豬食味一進門就聞到了,還混雜著濃濃的豬屎味。

藍魚兒小聲地問,怎么豬和人在一間屋子里用餐。

淺云用眼睛告訴她不要亂說,山里就是如此。

等豬吃完,就該人吃飯了。淺云他們早就餓了,這一頓肯定要吃不少。坐上桌,才發現就一碗肥肉。藍魚兒很奇怪地看著淺云,主人便解釋道,這山里種不出蔬菜,雖然要過年了,但還沒有來得及去買點蔬菜回來,只有一些臘肉可吃。他們都餓了,端起飯就吃。幸好要過年了,吃的是米飯,若是平時,全是吃苞谷飯。淺云想,若是吃苞谷飯,不知藍魚兒怎么吃。她平時從不吃苞谷飯。她說苞谷飯太細,吃得滿嘴都是,還會噎人。有一次她真的被噎著了,飯進入了氣管,差點就要送醫院了。從此以后她爸爸再也不敢讓她試著吃苞谷飯了。

臘肉很肥,藍魚兒也是吃不起肥肉的。但只有一碗菜,沒什么好吃的。在城里吃飯實際上不算吃飯,而應該是吃菜。但在山里真的是吃飯,菜只是一點藥引子。

幸好臘肉里有一小點蒜苗,綠綠的,十分好吃。藍魚兒就靠那蒜苗下飯吃。淺云本也吃不起肥肉,但他還是夾了一些,把肥的吃了,剩下一點廋的給藍魚兒。

后來,藍魚兒回憶說,那是她吃過的最好的米飯。那蒜苗的味道簡直就是天下第一。

但淺云告訴她,所吃的大米是城里人不屑買的劣質大米,僅七八角一斤。

她后來也曾煮蒜苗吃過,但根本沒有那種味道。

雖然吃了不少苦,但很令藍魚兒回味。

其實苦還在后頭。

白天走了那么多路,本應該燒點熱水泡泡腳才是。但這里的人根本就沒有洗腳的習慣。結果是睡到天亮都沒有把腳睡暖和。

藍魚兒本想同淺云一起睡的,但根本就不可能。藍魚兒與女主人及最小的那孩子睡一張床,淺云與男主人及兩個較大的孩子擠一張床。他們根本不敢脫衣服,就和衣而睡,像鐵一樣冷的被子只是象征性地蓋在身上。

房主人還問,怎么不脫掉衣服睡。淺云只好說,他有穿著衣服睡的習慣。

最要命是他們就睡在豬圈的樓上。樓上并沒有樓板,只是一些雜草隔著。豬屎豬尿的味道一個勁兒往上沖,熏得淺云快窒息了。走了一天的路,本應該酣然入睡,但淺云就是睡不著,睜著眼睛捱到雞叫。

淺云起床去叫藍魚兒時,她也是醒著的,也在等著天亮。他們洗也沒有洗就離開了這戶人家,匆匆上路。為了感謝主人款待,他們給了一點錢表示答謝。

到處是刺眼的白雪,到處是晶瑩剔透的冰。刺骨的寒風迎面刮來,臉上就像結了冰。不一會兒,他們的頭發上便結起了霜,都變白了,就連眉毛也不例外。

藍魚兒說就像過雪山一樣。這一次旅行就像體驗二萬五千里長征一樣艱難。

淺云說,艱苦的還在后面。

由于早上沒有吃早點,肚子很快就餓了,感覺一顆針就能把癟癟肚子刺個對穿。藍魚兒說她的小油肚都不見了。

他們開始幻想起吃的來。淺云說,若是有一碗米線那該多好,就是一點湯也不錯。藍魚兒說,她最喜歡吃氽湯米線,那味道最鮮。

他們越幻想越餓,不敢再多想。淺云說,等回到城,他請她吃個夠。

慢慢的,他們的雙腳開始發疼,一踩下去,就像踩在刺上一樣,根本不敢下腳。他們坐下來休息。脫下鞋子一看,發現襪子都被磨破了。脫了襪子一看,皮都磨爛了,腳板通紅,好疼。藍魚兒說再也走不動了,死也不走了。

就在這時,淺云看見一位老鄉牽著馬匹過來,突然想到了辦法。

藍魚兒第一次騎馬,不敢騎,硬要淺云上來抱著她。馬主人說,若是兩人都騎,那得加價。

馬主人在前面牽著馬,他們就緊緊地抱著騎在馬背上。出于好奇,藍魚兒又興奮起來,開始有心情欣賞風景。此時,她才發現這里的山山水水也挺美的。

藍魚兒看夠了風景,小聲地對淺云說,她本來敢一個人騎的,是心疼他走不動了。淺云說,沒這樣簡單吧!你肯定想起草原上騎馬的浪漫來了……

什么意思?

在馬上做那個……

藍魚兒輕打了他一下,說他狗改不掉吃屎的德性。

淺云說,此話差也。難道你愿意承認自己是一堆屎。

你才是一堆屎。

馬主人看這兩個快要死的人居然又活過來了,很是想笑。

等他們感到屁股抖得疼痛的時候,終于能看見淺云家房子了。那是幾間破舊低矮的瓦房,若不是升起的炊煙點綴,根本就沒有生氣。漸漸地能聽見雞鳴狗叫,小孩的哭聲,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

淺云他們還沒進家門,幾條狗就圍攻過來。淺云好長時間沒回來,連狗都記不得他了。淺云很生氣地罵那些狗,藍魚兒竟咯咯地笑他。

連狗都不認你了。

我也告訴你,狗也不會認你的,別以為你是它們的女主人。

聽見狗叫,小孩子都跑出來看。一見是淺云叔叔回來了,便大聲喊了起來:

奶奶,奶奶,小叔回來了!

終于進了家門,疲憊的心可以得以休息了。藍魚兒很奇怪地看著門,問淺云怎么會有兩扇大門,還有兩扇小門。

大門是給大人用的,小門是給小孩用的。就像快克,有成人型的,也有兒童型的。

你騙人。同一道門為什么要做兩種不同的門?小門的意義不大啊。

告訴你吧,小門是用來攔狗啊雞啊的,免得它們進來。當然也可以攔一下風。有些家的門檻下面還有一小洞,那是給貓做的門。

與城里紗窗不同。我喜歡那兩扇小門。

對于遠方的游子,大門不開著,小門都是開著的。當然,更多的時間是兩道門都是為他們開著的。

吃飽了飯,泡了腳。他們就香香地睡去,一直睡到第二早上。雖然床不夠軟,但藍魚兒還是睡得很好。等到第二天晚上,她就不老實,纏著淺云做那事兒。她說,她一定要在這山里美美地感受一次。

她叫得太夸張了一些,弄得淺云不知所措,只好隨時提醒她,但她就是忍不住。弄得第二天有小孩問她昨夜是不是肚子痛。

走的時候太倉促,沒有帶上避孕套。沒想到從山里回來,藍魚兒竟懷孕了。她本來打算不要孩子的,但當她知道自己在山里懷孕了,竟然很高興。她說那是自然的結晶。

“門里的風景被陳封,門外的風景仍然在流動。”

血破了

裂在那條蒼白的刀鋒上

鏡子破了

裂在那張破碎的臉上

窗子破了

裂在那道被系住的風上

記憶破了

裂在那面被畫上“拆”的老墻上

雪花是淚水的笑容。

雪是冬天的肌膚,潔白;雪是冬天的鮮花,盛開。

這到底讓淺云想起藍魚兒來了。

淺云很喜歡聽藍魚兒踩雪的聲音,像做愛壓床的聲音一樣,緊緊的,硬硬的。淺云說,聽這聲音,遠勝過對雪或者對冬天的感情。

腳印還在雪地里呻吟、扭曲,卻找不著遠去的身影,也無法留下唯一的腳印——另一場雪又在那陣寒風之后起舞。

冬天使水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活力和青春,丟失了笑容與歡歌,板著一副岳父大人的冰冷面孔,做著玻璃之城的夢。雪花穿著風的裙,跳著風的舞,賦予風的靈氣。雪花舞得更歡,就像初戀的少女,瘋狂地為情郎舞著白裙,著實可愛。

對藍魚兒的記憶封鎖在透明的玻璃窗里,不敢輕易放飛,擔心飛出去就會凝固成冰的記憶,透明而又易破。但對她的思念卻似飛雪一樣歡快。

淺云佇立在飄雪的風中,伸手握住冬季的羞澀——它在熱情的懷里,含羞一笑,埋進懷里,柔情似水,再也尋不著,卻吻得更深了。記得藍魚兒曾在他懷里說,雪花是淚水的笑容,捧在手里,越笑越淡,最后淚痕斑斑。當時,他并沒有理解她的感傷,只說她突然像一位詩人,還有那雙白皙的小手,競情不自禁地將它小心捧起,暖暖的,柔柔的,白白的,就像捧著一對可愛的小兔子。此刻,無論哪一個指頭輕輕翹翹起,都會掀翻萬古江山。

雪融化的時候,太陽笑得好甜,但有點不懷好意,笑里藏刀。經過一冬天的冷凍,淺云迷戀上了太陽的燦爛。就在那時,他認識了馨泓。

藍魚兒像融化的雪一樣哭得好傷心,一扭身跑了,留下一片滲濕的傷心地,許久都還保持著濕潤,還長出了許多雜草。其中也有些小花,但沒有引起淺云的注意。

藍魚兒離去的日子已在雪中化去,卻還能在潮濕的泥土里尋到她的哀怨。被踩臟的雪很難悄聲化去,那些臟雪就像歲月的烙印一樣,深深地留在那里。直到這時,淺云才知道,冬天的陽光無論有多溫暖,也取代不了雪的柔情。他像人們一樣,開始戴上墨鏡,不是雪兒會刺眼,而是陽光會灼人。

那時,已是春天,還下了一場很柔情的雨。

從馨泓那里逃出來已是黃昏。夕陽正無聲地流淌著血淋淋的鮮血,所有的云彩都在為之哭泣。在路上,慶幸沒有碰到一個人,但也夠倒霉的,遇到了一只貓,竟然比遇到一個人還要狼狽。當時,它也在倉皇逃逸。他與貓都心照不宣,都知道自己所干的勾當。還相隔三米,他與貓都放慢了腳步,眼睛都死死地盯著對方,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一交叉錯開,各自都撒腳就逃。淺云很氣憤的是,當他停住腳步回頭看那貓時,那貓競也在回頭看著他。但他心里也清楚,貓也像他一樣害怕自己的那點事被對方抖露出來。經過五分鐘的對視,他們在沉默中達成一個協議,互相保密。

淺云本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不就是一只貓,還是一只饞嘴的貓。今天見了面,說不定以后就見不著了,即使見著了,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就算它敢說出來,人們也不會相信它,它畢竟只是一只貓嘛——還是一只饞嘴貓!

但事情并不是想像的那么簡單。

淺云第二天去藍魚兒家時,竟然又見到了那只可惡的貓。它躺在藍魚兒的懷里,迷著眼看著淺云。淺云心里有點發虛,擔心它已經向主人說了一切,不然它怎么會這樣得寵。即使他也將它的事情抖露出來,那又能怎樣,它不就是一只貓,誰會在意它平時的作風。再說貓本來就好色,大家早就接受這個現實了。淺云絕對處于劣勢。

淺云說了好多好話,才讓藍魚兒把那只貓放下來,同他來到她的臥室里。他們起身進屋時,他看見那只貓居然在冷笑。

“藍魚兒,如果我不小心,我說不是故意的,就是無心的那種。你清楚的是嗎?”

“你在說什么啊!”

“你也別生氣,那只死貓也不是只好貓,整天不捉一只老鼠,只會做那事兒。它說的并不是真的。”

“你今天怎么了,有病?我的貓怎么得罪你了?你一進門就盯著它。”

“反正你別再理那貓就是,你要我怎么樣都行。”

“那你就給我滾!”

“藍魚兒,我對不起你……”

“滾!”

后來他才知道,那只貓什么也沒有說,是他太緊張了。但當他知道這一切,已經太晚了。他滾出藍魚兒家,心里更慌了,于是就全坦白了,馬上打電話告訴藍魚兒真相。

就在那個融化雪后的夜晚,他從藍魚兒家出來,在公共汽車站認識了馨泓,是那種很平常的相遇。那個深夜,就只有他倆在等公共汽車,一直沒有別的乘客參與進來等候。本來他們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偶爾看對方一眼,似乎在安慰對方,說車子一定會來的。他們就這樣默默地等,一等就是許久,反正不停地看表,看到最后只會機械地看表,看了表之后又不知是幾點。淺云只記得做看表這動作,卻不記得動作的真正意義。

51路車的乘客平時就很少,據說要取消這路車。但淺云想不會這樣快,因為他來的時候還坐過呢。只要等下去,一定會有車子來的。本來他可以打的走的,但他想到了另一位候車人。如果他打的走了,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若是遇上壞人,那他的心不會安的。若是打的請她先走,又怕她多心,以為他有什么企圖。所以,他只有等,陪著等。除非她先打車走了,他才會離去。

他們就這樣一直等著,等著。但就是不見有車子來,就是連出租車也很少見到。

很長時間的默默等待,讓倆人都感到尷尬,如果不打個招呼,似乎有點不合情理。淺云正想問聲好,姑娘也正有此打算。

淺云說,你先說。

姑娘笑了笑,說,看來不會有車來了。你還是打的走吧。

那你呢?

我就住在這對面的樓上。

那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我每天晚上都會來這里站站,陪陪那些等車的人。

淺云說,他早就想打車走了,但又擔心她。現在看來多慮了。

淺云打車走了,姑娘也回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從藍魚兒家出來,他又在那個站遇到那姑娘。第二次見面,他們說了許多話。第三次、第四次相遇,他們說得更投入,漸漸地成了好朋友。淺云即使不去藍魚兒家,他也會去那個站見那姑娘。

那姑娘就叫馨泓。她本來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爸爸就是開51路車的司機,她常到這個站臺來看爸爸。但在她十歲那年,家庭被另一個陌生男人毀了。她被姥姥留下來,跟著媽媽和繼父。爸爸默默地從這個城市消失了。繼父對她很好,但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想起她的父親。她常跑到這個站臺來,希望能等到爸爸。但爸爸一直沒有出現。后來,她聽說爸爸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痛苦都找不到的地方。但她還是常去站臺,就算等爸爸已經沒有了意義,她已形成了一個習慣。再到后來,她發現這路汽車的乘客很少,可能要停開,或者改路線。擔心有一天真的會這樣,所以,她希望她常來這個站臺站站,讓別人看到,這路車還是有人在等車的。還有,她也可以陪陪那些等車的乘客,使他們都有信心等下去。她雖然對爸爸沒有報什么希望,但她認為,只要這路車保下來了,總有一天爸爸會開著車停在這個站上。

淺云一直在這里等車,她很高興。她又看到了一點希望。總是找一些話跟他交流,好讓他忘了等車的漫長。

等她知道淺云是為陪她之后,便發現淺云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她有一個沖動,很想要這個男人陪她一輩子。其實爸爸也是一個好男人,只是媽媽沒有珍惜,當然繼父也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再后來,她發現自己愛上了淺云。

那天夜里等了好久好久。淺云正要打的走的時候,她突然對說,你就陪我一輩子好嗎?

淺云雖然沒有回答什么,但他的笑容讓馨泓睡了一個好覺。而淺云自己一夜沒有合上眼,馨泓的那句話從他的腦里擠了進去,在腦海里冬泳,讓他也澎湃不已。

后面事兒似乎有一點兒失去了控制,一切都那樣順理成章,而又不可理喻……

第二年的雪來得很羞澀。沉寂的小河回蕩不起藍魚兒留下的歡歌笑語,但也沒有悲切地抽搐。過去的一切,現在的一切,以及將來的一切,在這漫長的分離中,都變得平靜安詳。淺云再沒有去51路汽車的那個站。他對馨泓說,51路車明天要停開了,我不會在那里等車。

黃昏,他來到了這小河邊。自從他不再等51路車后,他就常來小河邊走走。

淺云常會想起從后面抱著藍魚兒的感覺。她躺在他懷里,有時像小魚兒一樣游來游去,有時又像一條寧靜的河在緩緩流淌。

藍魚兒說,她躺在淺云懷里,能聽見雪的笑聲,能看見飛揚的雪裙。

淺云也很喜歡有雪有藍魚兒相陪的冬天。他對雪對藍魚兒都像對待女神一樣,不忍心令它們傷心。他看著雪地里的骯臟腳印,就心痛。他說,雪就像處子一樣,被濁物給沾污了。對待藍魚兒的感情也是如此。若不是藍魚兒在那個醉人的夜晚情不自禁,他也不會在她那純潔的胴體上留下自己骯臟的腳印。

那年的最后一串腳印特別扭曲、孤獨,它們在無聲無息中被融化。盡管也是春天的動情歲月,但還是屬于融化的年代,依然像冰一樣冷的心并不能溫暖那串腳印。那最后的冰冷,直到今天還會讓他保持清醒,盡管有些像臨死的人在回光返照,但他還是喜歡這種清醒。

越去越遠,后來消失在眼睛之外。藍魚兒就像小河一樣安祥地流走了,流不走的是留在岸邊的他,還有那些骯臟的垃圾,最后在孤獨的歲月里一起發臭。

冬天總是如約而至,但雪還沒有盛開,還得苦苦等待。在沒有雪的冬天里等待,等待的就不只是雪,還有遠逝的愛人。寒風已攀上冰冷的樹枝,凄慘地撕扯著冰冷的喉嚨,有病地搖擺著骷髏般的身軀,試圖撕破像心情一樣陰沉的天空,讓雪花灑落下來,翩翩起舞。

但淺云知道,這樣咆哮,藍魚兒并不會出現,甚至會藏得更深。

雪還是沒有起舞,只有藍魚兒去年系的白絲帶還在枯枝上狂亂舞著。淺云想,那就是藍魚兒留下的影子。

冬天的樹枝更多的像淺云的心,從表面上看去,還以為早就枯干了,其實還在茍且偷生著。試圖等待來年春天吐芽,好花枝招展地迎接藍魚兒的到來。

樹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有那只羽毛蓬松的麻雀還能感受冬季的嫵媚。它在枝頭獨鳴,不勝凄涼。寒風粗魯地掀開它的羽毛,尋覓著受傷的痕跡。淺云不知道它的伴侶到哪兒去了,但他能理解又一顆獨孤的心在跳動。

沒有心跳的冬季靜得有些怕人,自己的脈搏在冰冷里凝固。沒有雪的日子,失去了飛雪的溫暖與柔情。雪人的靈氣本可以使冬天熱鬧,充滿喜氣。藍魚兒說這話時就像一位哺乳的母親。她說,生個男孩兒好呢,還是生個女孩兒好。男孩兒要像你一樣有高高的鼻子,若是女孩兒,也應該有你的大眼睛。淺云說,那他們哪里像你呢。她說無所謂,只要像你就行了。那個冬天他們堆了一個好大的雪人,回家后冷得藍魚兒直往他懷里鉆。那夜,她很沖動,有意無意地鼓勵他不再用避孕套。他更是求之不得。沒有了束縛,便可以自由飛翔。他們一起飛過高山,越過平原,泛舟于大海之上。在到達頂峰之時,他們有一種鳳凰涅槃的感覺。

她說,如果懷上了寶寶,那一定很聰明漂亮。一定像那個雪人兒。

他問,為什么這樣肯定。

她說,因為我們幾乎同時達到高潮,是真愛的結晶。

從那以后,藍魚兒就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喜歡冬天。

她說,她變成了雪的精靈。她看完雪后,總是喜歡鉆進淺云懷里。

她說,只要一暖和,你就可以看見雪的肌膚了。他緊緊的擁著她,就像擁著一支圓舞曲一樣。

她說,只要見到了雪的肌膚后,就可以親吻她,撫摸她,帶著她去自由飛翔。

她還說,她特別喜歡冬天偎在愛人懷里。本來是一條冰冷的蛇,但一暖和,蛇就會動了,就會纏綿起來,多情地盤繞著他。

淺云說,只要她喜歡,他就更歡喜。她若變成海洋,那他就變成一條魚,在里面自由地游來游去,那種愜意無法形容。平時,藍魚兒很少會出現情不自禁的現象,他一人獨自爬那兩座山,大汗淋淋,除了疲憊之外,就沒有什么好回味的。做愛與吃東西一樣,吃的時候固然高興,但最好吃的東西還在于事后慢慢回味。也像一本好書,讀完后還會有無窮的想象,只有再創造了,藝術欣賞才會更完美。

后來,淺云也喜歡上了冬天。

愛情就像杯子里的水,一不小心打翻了,水流走了,愛情也就沒了,杯子也可能碎了。若是杯里的水結成冰,即使杯子碎了,水也不會流淌。水結冰的過程在男女之間不知又是一個什么的悲劇。

冬天的寒冷是冰的厚度和透明度,冰是水的骨頭。盡管水有些混濁,依然會結成透明的記憶。淺云忍不住要感嘆,多么柔情的水,在冰冷的世界里也會變得如此堅強。當然,堅強的骨頭一激動起來,也會哭得好傷心。

冬季是一個讓人不停地尋找溫暖的好季節。一家人聚在火爐,懷抱著溫暖,其樂融融,如爐火一樣灼人。淺云失去了藍魚兒,就變成了喪家之犬,無家可歸。他的老家在遙遠的大山里,認得藍魚兒后,他常去藍魚兒家,那里已成為他的第二家。但現在他根本不再去藍魚兒家。一方面是怕藍魚兒的父親,另一方面是怕在那站臺處再遇到馨泓。

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與馨泓聯系了。他知道她是一個好女孩,任何人都不應該傷害她。但他認識藍魚兒在先,先入為主的愛情思維一直左右著他,特別是藍魚兒生氣離開他和這座城市之后,他就感覺自己錯的太遠了,不能再錯下去。要他離開藍魚兒,他做不到,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他也不愿意去想。

有一天,他聽朋友告訴他,馨泓一直在那個站臺等候。無論是等候她爸爸,還是等候戀人,他心里都不安。有時候,他真希望趁機忘記藍魚兒,好好對待馨泓,不讓她再受到傷害,但他又邁不出腳步。

他還在猶豫的時候,悲劇發生了。但不管怎么說,這一輩子他都會不安。

那是一個快要下雪的夜晚,馨泓吃完晚飯后,照樣去了那個站臺。誰也沒有想到,魔鬼早就看上了她。

她一直等到了最后一輛汽車開走。她正要打算回去,突然來了幾個魔鬼,捂住她的嘴,把她拉進小巷里。第二天,警察得到報警,在一堆垃圾里找到了她的尸體。

就在那天下午,藍魚兒突然回來了。她說她聽到馨泓遇害的消息,忙著趕回來,擔心淺云做傻事。淺云聽不明白她的話,但他真的做了一件傻事。

他一有空,就會去那個站臺等候。

他也不知等候什么。

可能是等候馨泓回來,也可能是等候那群魔鬼再來,還有可能完成馨泓沒有完成的等候。

直到他與藍魚兒結了婚,他依然常去那站臺等候。有時藍魚兒也會陪他去,但他們會一句話不說,只是靜靜地坐著,一直坐到最后一輛車開過。

再到后來,那路車真的停開了,站臺也被拆了。但淺云還是會習慣地去那條街上走走……

尹宗義,現就職于昭通市教育科學研究所,教育碩士,昭通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主要致力于昭通文學研究,與人合著《昭通文學三十年》,在《邊疆文學》《滇池》《邊疆文學·文藝評論》《中國校園文學》等發表多篇作品。

【責任編輯楊 恩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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