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薔薇的祝福

靳偉華

是否有一種感動能讓你體會綿長的幸福與溫柔，讓你在現實的圈囿下天馬行空，讓你的生命噴發出激情，在濃濃烈烈的體驗中自甘淪陷？于是，突然想到“文學”，想到年輕時的文學夢，想到那一次次挑燈夜戰只為讀一本好書時的酣暢……4G時代，這樣的話題是否已經out了？

迎新的特別之處是欣喜與感傷的交匯，如同小熊掰玉米，來不及體味收獲，卻已經丟失了一路。這種時候，需要放慢一下腳步，看看身邊的風景；需要清空一下被信息圍困的自己，與心靈做個對話。

書桌上有一本《金薔薇》，是上世紀80年代讀大學時，省下伙食費買的，書頁已經泛黃，留下了歲月的痕跡。這是蘇聯作家巴烏斯托夫斯基寫的一本有關文學創作的書。年前整理書櫥，意外發現它，有點小激動，便又一次愛不釋手把它拿了出來。現在想來，上世紀80年代中期，好比當代中國的“文藝復興”，古今中外各種思潮交匯，呈現出異常繁榮的文化局面。書店里好書一批一批地上架，面對浩瀚的書海，我們那種急吼吼的饑渴的樣子，現在的大學生是體會不到的。經濟拮據的大學時代曾經買過許多好書，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李澤厚的《美的歷程》、丹納的《藝術哲學》等等，《金薔薇》就是歸在最喜愛的這類書中。每每看到它，都會有再讀一遍它的沖動，它散發出的那種至純的美讓你無法抗拒，你很難想象：語言可以這樣美，文學可以這樣美，思想可以這樣美！

“誰擁有一朵金薔薇，誰就能擁有福氣?！蹦鞲鐟馉幤陂g，一個叫沙梅的軍人患了熱病而被遣送回國，團長托付他將女兒蘇珊娜帶回國內。為了使途中沉默不語的小姑娘開心，沙梅講了一個金薔薇的故事。從此，擁有一朵金薔薇成為蘇珊娜一生的愿望。十多年后，當兩人在巴黎偶遇時，蘇珊娜已長成一個美麗的女子，而沙梅卻變成了又臟又丑的老頭。為了祝福正處于戀愛中的蘇珊娜永遠幸福，貧窮的沙梅決定打造一朵金薔薇送給她。從此，沙梅每天都把一家首飾作坊清掃出來的塵土收集起來，用篩子篩出塵土中的細小金屑。終于，沙梅積攢的金屑托首飾匠打出了一朵美麗的金薔薇，然而，當他拿著金薔薇去找蘇珊娜時，蘇珊娜卻已只身去了美國，永不回來了。不久，積勞成疾的沙梅在無望與痛苦中死去，那朵金薔薇也被首飾匠賣給了一位文學家。

這是《金薔薇》收錄的19篇散文中的首篇《珍貴的塵土》，是一則帶著滿滿祝福的真實故事，因為凄美而燙上了文學的金粉。

讀《金薔薇》，是一種極好的體驗。作者把自己的創作經驗和世界上許多文學大師的創作活動，在用種種“瑣碎”而又云淡風輕的文字進行敘述的同時，讓整本書溢滿了沁人心脾的香氣，人類的美好情感和大自然的如畫美景，在這里層層鋪開。書中勃洛克的那句話讓人記憶猶新：抹去偶然的特征里，你就會看到生活是美好的。

是的，生活的美好猶如塵土中的金屑，需要你有心去收集它，需要有欣賞她的眼睛和鍛造她的能力。這也就是為什么一直以來，文學理論家們要強調“文學就是人學”的道理，因為文學是生活的提煉與升華。

我想，《金薔薇》的書名，一定寄予了作者巴烏斯托夫斯基對生活的美好愿望和象征。流金歲月，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積攢塵土中的細小金屑，打出一朵屬于自己的“金薔薇”，以保佑和祝福自己，祝福我們所在乎的親人和朋友，祝福我們這個時代，祝福我們偉大的祖國。

所以，新年來臨之際，重新做一回文學夢吧，你一定會感受幸福的。只要有愛在心底，夢想不會褪色；只要四季花木更替，鳥兒不會遠去；只要仰望星空留下剎那的感動，文學與你都不會隨歲月而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