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禮單

清風慕竹

唐穆宗長慶二年，中書令韓弘因病去世。此前他的兒子早已亡故，家中只剩下年幼的孫子。穆宗擔心韓弘家的財產被仆役們盜竊，便派宦官到他家查閱家產簿冊，清點財物，以便交給族中的長者代管。沒想到，在韓家的財產登記本中，發現了一份禮單。

原來在韓弘任宣武節度使時，藩鎮多有反叛，所以朝中對他的流言蜚語很多。后來叛亂的藩鎮陸續被平滅，韓弘害怕了，便請求入朝為官。不過他知道朝中大臣們對他的議論，于是拿出大筆家財，派人到京城以重禮賄賂帝王寵幸的權臣和對他非議多的人，朝中的官員差不多都收到了他的饋贈。他把那次大規模送禮的情況，都記載在這張禮單之上。

穆宗手中拿著這張禮單感嘆不已，滿朝大臣竟然沒人能抵擋得住金錢的誘惑，真是可悲啊。這時，他突然被禮單下面的一行小字吸引。那是在牛僧孺的官銜旁邊，用紅筆寫著：“某月日，送錢千萬，不納。”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字，穆宗感覺心頭的烏云瞬間就散了，畢竟還是有有所信仰、有所堅守的人。

不久，朝廷商議任命宰相的人選，唐穆宗第一個認可的就是對牛僧孺的提名。

這樣的事，明朝還有一個版本。永樂年間，有人在首都的大街上撿到了一張紙，上交給了明成祖朱棣，朱棣看過后勃然大怒，因為那張紙也是一份禮單。

禮單是廣東布政使徐奇所寫，他入朝覲見述職，順便帶了一些嶺南出產的藤席，當作禮品饋贈給了一些大臣。不料送禮的單子不小心遺失，更不幸的是這個禮單被送到了皇帝手中。

朱棣仔細看過禮單之后，氣不打一處來，原來他所信任的幾位重臣都赫然在列。不過他奇怪地發現，在內閣成員中，唯獨楊士奇不在名單上，于是召見問詢。

楊士奇看過禮單，平靜地回答說：“徐大人受命赴廣東時，群臣都曾作詩文相贈，為了答謝諸位大臣，徐大人才饋贈了這些藤席。因為當時臣有病，未曾作詩文，故此沒有收到饋贈，不然的話，可能臣也會在其中。”

這是一個難得的提升自己形象的機會，可楊士奇的回答讓朱棣頗感意外，于是下令焚毀了禮單。此后，楊士奇擔任內閣首輔達二十一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