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昆明方言語法的生動形式

阮崇友

（云南師范大學文理學院，云南 昆明 650222）

試析昆明方言語法的生動形式

阮崇友

（云南師范大學文理學院，云南 昆明 650222）

方言是地域文化的活化石。方言研究對于探討蘊含于該方言背后的特定的民族文化底蘊和透視其民族心理結構等是一種重要的途徑之一。本文圍繞語法對昆明方言詞進行研究，以揭示昆明方言的生動性。

昆明方言；語法；生動形式

語法就是詞的構造、變化的規則和用詞造句的規則，是語言在長期發展過程中形成的。語法是組織語言材料的結構工具，具有高度的抽象性，是決定一個語言基本面貌的最為穩定的部分，因此研究昆明方言語法的生動形式能對昆明方言有一個系統性的認識。

一、構詞法的生動形式

（一）附加法

附加法是在一個詞的詞根上添加一定的附加語素來構詞的方法。

1．前綴

（1）“大”常附在指人的詞根前面，有表示程度深的附加意義，如：大得得（很囂張）、大清八早（很早）。

（2）“過”附加在動詞前，有強調動作的附加意義，如：不聽話就過打。

（3）“老”附在指事物的詞根前時，使詞帶有厭惡的感情色彩，如：老孔雀（八卦、形容這人表現的不是時候）、老肥肉（很肥的肉）。“老”附在親屬稱謂前，則表示排行最末的。如：老嬸。

2．中綴

（1）“巴”用在含有比喻性的狀中詞組中間，有強調狀語的作用，如稀巴爛（爛的像稀泥一樣）。

（2）“八”，如：老遠八遠（很遠），費力八氣（用盡力氣的樣子）。

3．后綴

（1）后綴“場”表示“價值”的意義，多用于疑問句和否定句。如：吃場，想場。

（2）“氣”附在表示性狀的詞根后邊構成形容詞，和詞根前的“有點”組成“有點……氣”結構，表示“輕微”的意義，如：鬧氣、臟氣、煙渣氣。

（3）“法”表示“方式，方法”等意義，如：玩法、整法。

（4）“首”表示方位，如：屋首（屋里面）、外首（外面）。

（5）后綴“子”，如：沖靶子（炫耀自己）、沖殼子（聊天）。

（6）后綴“兒”表示稍微程度較輕，如：高低點兒（隨便點）、趕緊點兒（快點），隔下點兒（隔一段時間）。

4．ABB附加式

這是昆明方言中最常見最生動的一類詞。A可以是形容詞、名詞和動詞。

（1）A是形容詞 這類結構在昆明方言中占絕大多數，以下做重點分析。詞干A加雙音節重疊式BB構成。如“陰出出”（指悄悄的，做事不光明磊落）、“黑區區”（顏色很黑）。詞干A是形容詞性語素。其中雙音重疊式后綴BB，又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BB有意義，常由實詞性語素重疊而成，看了就知道大概意義，如：“干癟癟”“輕飄飄”“冷冰冰”。第二類，BB是擬態或擬音的，無實在詞匯意義，只有當和詞干A結合后，才能表示某種情態。如：“粑乎乎”（食物軟和）、“亂麻麻”（沒有條理）——擬態。“潮潘潘”（潮濕）、“脆嘣嘣”（食物容易弄碎弄裂）——擬音。

（2）A是名詞 這樣構成的ABB式占少數，如“肉麻麻”（言語或行動令人感到過度煽情）、“油嚕嚕”（很油膩，臟）、“賊驚驚”（戒備心強）、“汗津津”（汗流浹背）。

（3）A是動詞 這種構成形式更少，如“愛生生”（很喜愛）、“哭形形”（難過一直哭的樣子）、“活甩甩”（物體下垂晃動容易掉落的樣子）。

（二）重疊法

重疊法是通過語素或整個詞的重復來構詞的方法。

1．重疊式名詞

（1）AA式

單音節名詞都能重疊，重疊后口語味更加明顯。重疊后的名詞的作用相當于普通話名詞后面加上“兒”或“子”的意義，如“坑坑”相當于“坑兒”，“釘釘”相當于“釘子”。

（2）AABB式

這種重疊后的名詞帶有“全部，每一處”的意思，如“卡卡角角”相當于“每一個角落”。“團團轉轉”相當于“周圍的全部地方”。

（3）AAB式

這種形式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是重疊后表示時間。如“早早上”相當于“很早”，“晚晚上”相當于“很晚”。另一種是重疊后表示方位的極點，含有最的意思。如“高高上”相當于“最高的地方”。“底底下”相當于“最低的地方”。

2．重疊式動詞

（1）AA式 單音節動詞重疊成后為名詞是按形態或動作的特征選擇有關的單音節動詞構成。如“蓋蓋”（蓋兒），“夾夾”（夾子）。

（2）后綴“瞧瞧” 單音節動詞重疊示或動賓組合帶上后綴“瞧瞧”，用來表示嘗試的意思，“瞧”無實在的意義只表示程度較淺的請求。第一個瞧讀陽平，第二個瞧讀陰平。

如：你試試瞧瞧（試一試）你喊他們瞧瞧（喊一喊）

（3）A上A下式 用來表示一直在做某事。如“亂上亂下”相當于“亂來亂去”。“忙上忙下”相當于“忙來忙去”。

3．重疊式形容詞

普通話里形容詞的“A不A”在昆明方言有三種表達方式

（1）“A不A”，如“香不香”？“好不好”？

（2）在形容詞前加疑問代詞“ロ格”，如“ロ格熱”？“ロ格疼”？

（3）帶疊字后綴形容詞如綠陰陰呢、神抖抖呢、賊驚驚呢。此種形式是上文提到過的ABB附加式。

4．特殊重疊式

這種重疊式，五個字是整體，其形式是“AXAX呢”。“呢”不能取消，相當于一個詞，如：干跩干跩呢（氣焰囂張），瞇笑瞇笑呢（笑瞇瞇）。

（三）四音節格式詞

四音節格式詞（ABCD）是來自日常生活的固定詞組，意義比較明確，近似于漢語的準成語，但又有自己鮮明的特點。從組成詞組的字面意義上就能體會出詞組的整體意義。昆明方言的生動形式在很大程度上體現在四音節格式詞上，這些四音節格式詞基本都是形容詞，能形象反映昆明方言用以修飾事物的獨特形式，所以下文對四音節格式詞進行詳細的分類整理。

1．詞干+的奪：這樣的后綴表示貶義，如：“岔巴的奪”（形容人愛插嘴）、“花子的奪”（形容人很小氣）。

2．帶“臉”字的四音節格式詞多表示對他人不好的評價，如：“老臉厚皮”（臉皮厚，不知羞恥）、上頭失臉（不分長幼尊卑，沒大沒小）。

3．雙音節形容詞中間加襯字，如：花哨——花里胡哨，小氣——小里實氣。

4．A里AB式，如：“賊里賊驚”（異常小心）、“怪里怪氣”（十分古怪）。

5．A頭A腦式，如：“昏頭昏腦”（頭腦發昏）、“呆頭呆腦”（思想遲鈍）。

6．ABAB式，如：“病歪病歪”（生病沒精神的樣子）、“漫悠漫悠”（很慢很悠閑的狀態）。

7．AABB式，如：“板板扎扎”（表示贊嘆或表揚，意思是好、非常好的、不錯的）、“昏昏叨叨”（頭腦不清醒）、“買買散散”（表示“驚訝”）。

8．B是A的補充成分，如：“綠茵虹霞”（多形容臉色不好，發綠）、“悄聲啞氣”（說話時聲音很小）。

9．AB為雙音節形容詞或名詞，如：“腥氣滂啷”（有腥味）。

10．ABAD式，如：“活搖活甩”（物體下垂晃動容易掉落的樣子）、“棉包棉裹”（形容人穿上很多衣服時的臃腫姿態）。

二、級別的生動形式

級別是表示同類事物性質狀態在程度上的差別，級別是形容詞的語法范疇。昆明方言在級別的表現形式上很有特色。有的可以表現程度的加深，有的則起到強化動作的作用。

（一）程度加深

常見的主要有三種：

1．A了A重疊式

這是昆明方言中表示程度的一種很有特色的用法。讀“了”時加強音強和音長，“了”字的長短輕重起到表達事物程度輕重的作用，如：高了高，白了白。由重疊的兩個形容詞中間加“了”構成。

這種格式不能受程度副詞修飾，也不能受副詞“不”的否定。A了A式在句中可以做謂語、補語、定語，狀語。A了A式做定語、狀語時末尾要帶助詞“呢”，做謂語和補語時末尾不能帶助詞“呢”。

做定語：高了高呢山。

做狀語：尖了尖呢叫了一聲。

2．附加式

由形容詞和補充成分“了硬是”“了不得呢”構成。這種固定格式類似于普通話“X得不得了”很相似。如：那副畫難瞧了不得呢（那副畫難看得不得了）。有時為了加重語氣，還可以重疊“得”字。如：難瞧了不得得呢。

補充附加式也不能受程度副詞的修飾和副詞“不”的否定。補充附加式“了硬是”只能做謂語和補語且末尾不能帶助詞“呢”。補充附加式“了不得呢”做句子成分時一般要帶“呢”。

做謂語：菜香了硬是。

做補語：衣服臟了不得呢。

3．怪XX

昆明方言有“怪XX”這種形式，表示“特別”“尤其”的意思。“怪”字音強的強弱能表示程度的深淺，這個“怪”字類似普通話中的“很”。如怪好吃呢（很好吃），怪好看呢（很好看）。

（三）強化動作

動賓式組合的動詞在其中動詞原形的中間嵌入一個修飾成分，這個動詞的語義就會加重，表示程度的強化。其格式為：AB式→A+修飾成分+B，如：“拼命”是個AB式動詞，表示事態的嚴重，可以在這個詞的中間嵌入個“老”，成為“拼老命”，表示事態嚴重程度。

三、時態的生動形式

（一）動詞進行時

動詞進行時是表示動作或狀態的正在發生或持續。昆明方言在動詞后加助詞“的”，來起到進行時的作用。這個“的”也就是普通話里的“著”，如開的會、煮的飯、上的課。

（二）動詞祈使態

祈使態是用來向人提出請求、命令、勸阻或禁止等要求的。昆明方言在動詞后加助詞“的”或“起”，表示請求命令別人做某事。這種表達方式又有兩種基本格式。

1．“動+的（或起）+名”式，這種形式的“的”或“起”附在動詞后，表示要求對方做某事，作用相當于普通話的“上”。如帶的／起錢傘即為帶上錢，穿的／起雨衣即為穿上雨衣。用這種格式表示祈使態，“起”比“的”表意明確，用“起”祈使態意義明顯，而用“的”則需要語境配合，不然則可能會誤認為進行態，如甲問乙“你在整哪樣？”時，乙回答“穿的雨衣”，這里的“的”表示進行態。如甲對乙說“下雨啦，穿的雨衣”，這里的“的”表示的就是祈使態了。

2．“動+的（或起）+動”式，這種形式的“的”或“起”附在前一動詞之后，同前一動詞一起作后一動詞的狀語表示要求對方用某一種方式去完成后面的動作行為，如：跑的／起來、坐的／起吃、拿的／起走。

四、結論

語言是文化的活化石，方言則是地域文化的活化石。方言研究，對于探討蘊含于該方言背后的特定的民族文化底蘊和透視其民族心理結構等更是一種重要的途徑之一。在這些方言文化里我們可以看出昆明人的性格，昆明人的精神，但是，隨著普通話的推廣普及與語言環境的改變，這種精神在延續傳承中則被一點點的磨滅掉，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這種語言文化研究和保留，本文圍繞語法對昆明方言詞進行研究，以揭示昆明方言的生動性，這也是本文的目的所在。

【責任編輯：周 丹】

H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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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5）03-0206-04

2014-11-29

阮崇友（1975-），男，河南信陽人，講師，主要從事中國少數民族語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