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
(新疆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2)
指示語的文化語用視角
趙文
(新疆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2)
指示語不僅體現話語與特定人物、時間、空間等語境信息的聯系,還反映文化語境信息。指示語與文化信息的關系等問題將文化語用視角引入指示分析,為指示語研究注入文化動因。文化語境、指示場、文化信息承載與激活的動態關系表明,指示場的文化中心即說話人所處的文化語境;指示語承載特定文化信息,能夠激活相關文化語境聯想,為話語提供深層文化解釋。
指示場;指示語;文化語境;話語;文化優選
指示語(deixis)在特定的指示場(deicticfield)內產生作用,涉及語言將話語或言語事件的語境特征編碼的方式,即通過詞匯和語法化等手段體現語言與語境的關系。例如,人稱指示語(我/你/他、I/you/he)、時間指示語(現在/那時、now/then)和空間指示語(這里/那里、here/there)分別對人物、時間、空間等語境信息進行編碼。文化語境作為語境信息的一部分,可以通過特定的指示語在話語中得以體現;文化語境可以理解為言語互動、言語行為、話語理解或解釋所參照的文化信息的總和。指示場具有文化屬性,承載特定文化信息,日常交際中指示語能激活相關文化信息。
言語交際總是發生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特定情景和特定的人之間,這一過程離不開語境,而指示語是語言和語境關系最直接、最明顯的體現。根據交際中所指的信息,指示語可以分為人稱指示語、時間指示語、空間指示語、社交指示語和話語指示語,[1][2]其使用和理解具有很強的語境依賴性。除這五種所指信息外,指示語對文化信息的承載、文化語境對指示場的影響是本文的研究重點。
奧地利心理語言學家比勒(Bühler)首先使用指示場的概念,認為指示語的意義在指示場內得以實現。指示場以說話人“我”,說話地點“這里”和說話時刻“現在”為原點形成一個坐標,即言語行為中的“我—這里—現在”主體定位系統。人物、時間、空間構成指示場的基本參數,人稱指示語、時間指示語、空間指示語成為指示語的基本范疇。Levinson進一步強調了指示中心(deicticcentre)的存在:通常情況下,指示的人物中心是說話人,時間中心是說話時刻,地點中心是說話時所處的地點,話語中心是說話人所處的話語位置,社交中心是說話人相對于聽話人或第三者的社會地位。[3]Hanks提出,指示語的使用是說話人在指示場內的站位,即說話人選擇不同視角凸顯相關的語境信息。[4]
文化語境是否影響指示場的基本參數、指示場內是否存在文化中心以及說話人在指示場內的站位是否受文化語境的制約等問題,都涉及到話語和文化語境的聯系。了解指示場的文化屬性是解決這些問題的關鍵,文化因素在指示場內具有重要作用。
文化語境影響著“我—這里—現在”指示系統中人物、時間和空間等基本參數的理解。“我”的定位、“我”與“你/他”的關系、“這里”與“那里”的對比、“現在”與“過去、將來”的關系都受文化語境的制約。例如,受傳統中國文化影響的“我”通常遵循集體主義原則,與“你/他”形成以和為貴的關系網。中國文化對和諧穩定的強調和熟悉環境的眷戀賦予“這里、那里”不同的聯想:“這里”可以借指故鄉,而“那里”則指異地。“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感慨凸顯出異地的悲涼和“我”的思鄉之情。同時,中國文化強調“過去”或歷史積淀,認為“將來”充滿不確定因素。美國文化則不同:“I/my”等人稱指示語在特定情景中體現出獨立、自主、隱私等文化理念;人們對將來和變化的期待與憧憬為“future,move,look forward to”等時間、空間指示語賦予積極的文化內涵。
指示場的文化中心是說話人所處的文化語境;說話人以此為原點選擇自己的站位、設定文化信息,而聽話人據此理解相關信息。處于同一文化共同體內的交際雙方更容易理解和傳遞特定文化信息,而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交際雙方則遵守不同文化語用原則,可能導致文化沖突和交際失敗。以宗教信仰為例,有神論和無神論者從各自的文化中心出發,對“God”等表達有不同的理解,在話語中選擇不同的指示語承載自己的文化背景、視角站位和交際意圖。有神論者可能采用“Our Father,the All Mighty”等指示語指稱萬能的上帝、表達自己的文化身份,而無神論者則缺少相應的真實感受。
說話人在文化因素影響下選用某些指示方式,其功能不僅包括在指示場內承載文化信息,而且能夠激活相關文化語境聯想。指示語能激活文化信息,使交際過程在文化語境的設定和推理中逐步進行。
通常情況下,文化隱匿的部分遠遠大于顯露的部分,尤其是對文化內部成員而言。[5]Moran使用“文化冰山(the ice berg of culture)”這一概念強調文化的隱性特征。[6]由于文化語境信息呈現出隱含性、穩定性等特征,交際雙方很難察覺文化語境的影響。文化信息的激活,即特定文化語境在話語中得以凸顯、進入交際環節的過程。
文化信息的激活首先體現在某些指示語對文化物理存在或文化符號的提及。例如,孔子、長城、故宮等文化符號,在話語中作為文化指示語而存在,激活儒家思想、防御為主、尊卑有序的社會關系等豐富的文化信息;故宮中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等名稱凸顯中國文化語境下“和”的概念。
文化信息的激活還體現為指示語對行為、生活方式的指稱和凸顯。以變化(change)為例,中國文化認同變化的必然性及事物的發展規律,認為人們可以在變化中順其自然,以不變應萬變。在社會地位方面,中國文化強調長幼有序、親疏有別的差序格局和秩序;每個人在社會中有其固定的身份和地位,各守本分。而在美國文化中,人們追求地理位置和社會地位的變化。地理位置的移動對汽車等交通工具的依賴程度非常大,相關指示語(如“drive-in churches,drivethrough chapel/prayer booth”等)凸顯美國生活方式的特色。在變化這一文化核心設定的影響下,嚴肅的宗教儀式和結婚儀式都可以在免下車教堂、免下車禮拜堂、免下車祈禱臺內進行,生活以便捷為目標。美國文化中還借用“up the social ladder”等空間指示語凸顯社會地位變化相關的文化信息。努力工作、公平競爭可以改變每個人的地位和處境,整個社會處于變化之中。
除詞匯、短語等語言形式對文化物理存在和行為、生活方式的指稱之外,文化信息的激活還涉及較為抽象的文化語用原則、文化信念等文化設定。文化信息在言語互動的方向和行為準則中得以激活,有助于解釋言語行為背后中沒有言明的動因。如例(1)所示:
例(1)Taylor:I think maybe I should call Steffy.
Brooke:(Sighs)Or I could try reaching Hope.
Ridge:Look,they’rehandling this.I think we need to stay out ofit.
例(1)中并沒有出現直接提及特定事物的文化指示語,但文化信息通過間接的方式得以激活。Steffy和Hope出現矛盾,她們的母親Taylor和Brooke正在考慮是否需要給女兒打電話,幫助她們解決問題;Ridge建議孩子的事情應該有由她們自己處理,父母不應該干涉。這一建議激活了美國文化中個人空間、隱私等相關信息:家庭成員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即使是父母也不能隨意干涉子女的生活。可以設想,如果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中國文化語境下,父母作為長輩通常會選擇直接干預,父母的介入不是對子女隱私的干涉,而是關心和疼愛的表現。因此,例(1)中Ridge的建議“stay out of it(置身事外)”可以理解為美國文化語境指示,言語行為的背后動因是美國文化對獨立、隱私的強調。
如上例所示,交際雙方傾向于選擇符合文化規約的行為或文化共同體內成員普遍認同的行為,從而增強成員的親和力、建構良性文化體系。另一方面,當交際一方違反文化規約時,對方通常選擇批評或制止相關行為,激活話語背后的文化信息。
文化語用視角強調指示語對文化信息的承載與激活。一方面,某些指示語承載了豐富的文化信息。文化語境為指示場內的基本參數賦予文化內涵;說話人所處的文化語境影響說話人的視角站位。另一方面,在文化設定的影響之下,特定詞匯、短語或言語行為等形式存在于話語中,通過提及文化物理存在、映射行為規范等方式激活相關文化信息。處于指示場中心位置的說話人,在文化語境的驅動下,傾向于選擇符合文化規約的話語,從而實現交際意圖。
[1][3]Levinson,Stephen C.Pragmatic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3.51.63 -64.
[2]Yule,G.Pragmatics[M].Shang Hai:Shang 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49.
[4]Hanks,William F.Explorations in the Deictic Field[J].Current Anthropology,2005,46(2):191 -212.
[5]Hall,Edward T.The Silent Language[M].New York:Double day,1959.29.
[6]Moran,Patrick R.Teaching Culture:Perspectives in Practice[M].Bei 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9.35.
【責任編輯:王 崇】
H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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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5)08-0103-03
2015-06-01
趙文(1983-),女,講師,主要從事語用學、英語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