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其教授醫話3則

戴彥成 王秀薇 王少墨 柳濤

王慶其教授系上海中醫藥大學博士生導師、主任醫師、上海市名中醫，全國第五批名老中醫藥專家師承導師，臨床以診治消化系統疾病及各種雜病見長。筆者隨師中根據老師診余所授，整理醫話3 則，供同道參考。

1 脾主黏膜

王慶其教授熟稔《內經》、《傷寒雜病論》等經典，他提出“脾主黏膜”的論斷是對《內經》“肺主皮毛，脾主肌肉”觀點的引申和發揮。王慶其教授指出:人體之黏膜分布廣泛，在體表有皮膚黏膜，在體內有消化道黏膜、呼吸道黏膜、泌尿道黏膜、生殖道黏膜等，是人體免疫系統的第一道防線。而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四季脾汪不受邪，百病皆由脾胃虛弱而生。“脾胃虛，則火邪乘之，而生大熱”“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行”(《脾胃論》)，說明脾的功能旺盛則是保證機體健康與抵御外邪的重要因素，誠如《靈樞·五癃津液別》“脾為之衛”。

王慶其教授認為:黏膜病變無外乎炎癥、潰瘍、息肉、癌變諸端。按照吳師機《理瀹駢文》中“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外治之藥亦內治之藥”這一“內外相通”的觀點，借用中醫外科“消、托、補”的治療原則，王慶其教授指出:健脾益氣，托瘡生肌是治療黏膜病變的重要治則之一，其治療黏膜病變，常以四君子湯加黃芪作為基礎方，隨癥加減。且王慶其教授黃芪用量較大，一般為30 ～60 g。王慶其教授認為:“黃芪一味，功蓋人參。”且黃芪有托瘡生肌之功，對于修復黏膜損傷有很好的作用。

例如治療口腔潰瘍癥屬脾氣虧虛，虛火上炎的患者，常以上方加入升麻、細辛之升陽散火之品;治療呼吸道黏膜炎性病變，如慢性支氣管談緩解期，常以上方加二陳湯及肅肺降氣化痰之品;治療胃黏膜萎縮性病變，主張以健脾養胃、養血活血作為治療萎縮性胃炎的大法，常以上方加當歸、丹參、莪術、三棱、大棗為基本方;治療腸黏膜出血性病變，如潰瘍性結腸炎、克羅恩病，主張以健脾、清腸、祛風、止血作為治療大法，常以上方酌加馬齒莧、白頭翁、辣蓼草、地錦草等清腸之品，防風、荊芥、蟬蛻等祛風之品及槐花炭、黃芩炭、丹皮炭、白及粉等止血之品;治療胃腸黏膜癌變，常以上方加入莪術、白花蛇舌草、菝葜、蛇六谷、野葡萄藤之清熱解毒之品，攻補并用，消積散結，誠如李中梓所言“屢攻屢補，以平為期”［1-3］。

2 護膜法

程應旄謂:“胃無消磨健運則不化。”胃的生理功能有進一步將食物粉碎、攪勻，使食糜不斷通過幽門，排至十二指腸。飲食不當，易損胃腔，亦即損胃之內膜。故王慶其教授治療胃病辨證論治的同時強調用藥針對性的護膜醫瘍，使局部病灶恢復［4］。

護膜法最早源于近代醫家章次公，其尤善用鳳凰衣、玉蝴蝶、馬勃等研粉服用以護膜。而王慶其教授臨床運用護膜法隨證化裁，靈活多變，可謂“隨心所欲不逾矩”。

其常用護膜之法有:(1) 制酸護膜法，如烏貝散、煅龍骨、煅牡蠣、煅白螺絲殼、煅瓦楞子之類。(2) 補氣健脾護膜法，如白術、黃芪、黨參之類。(3) 滋陰填精護膜法，如黃精、熟地黃之類。(4) 活血止血護膜法，王慶其教授治療消化性潰瘍，食道、胃糜爛尤喜用白芨護膜，蓋白芨苦甘而涼，質極黏膩，性尤收澀，但澀中有散，補中有破，能止血消腫，生肌斂瘡之故。(5) 咸寒養陰護膜法，如三甲湯之龜板、鱉甲之類;(6) 甘寒養陰護膜法，如石斛、沙參、麥冬、山藥之類。

3 祛風勝濕

泄瀉以脾虛濕勝為基本病機。王慶其教授認為:風為外感百病之長，濕為內傷百病之長。《素問·風論》有“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饗泄”之說，“風能勝濕”，然李中梓《醫宗必讀》之“治瀉九法”中未論及祛風勝濕之法。但臨床常有泄瀉患者，采用健脾利濕、溫腎助陽法治療，效果有時不佳，王慶其教授常加入少許祛風藥往往收效甚佳［5］。

王慶其教授指出:暴瀉因風寒者，宜兼用祛風之法;久瀉亦宜參用祛風之品。究其因，有以下幾個方面:(1) 風藥多燥，燥能勝濕。王慶其教授臨床觀察，結腸炎患者腹瀉的癥狀與過敏體質有關，祛風藥有抗組胺樣作用［6］。誠如李士材所言“地上淖澤，風之即干，故風藥多燥，且濕為土病，風為木病，木可勝土，風亦勝濕，所謂‘下者舉之’是也”。(2)祛風可利氣。如結腸炎久瀉患者常伴有腸鳴腹痛，“風勝則動”，風蘊腸腑，故腸中鳴竄不休，此為氣機不調之征。祛風藥屬木，可以入肝經，可調暢氣機，使之疏泄有度，有助于調節脾胃的氣機升降，再佐以健脾清腸法合用，收效滿意。誠如李東垣有云:“木可勝土，風亦可勝濕。”現代藥理證實:多數祛風藥有抗炎、抗菌(腸道桿菌為主) 及興奮迷走神經，調節腸管蠕動與分泌作用，從而改善消化、吸收功能，緩解腸鳴、泄瀉等癥。(3) 風藥升陽。風藥升陽使濕氣隨陽氣上升而消散，誠如李東垣云“下者舉之，使陽氣升騰而去矣”。

王慶其教授治瀉常用祛風藥如:防風、羌活、白蒺藜、蟬蛻、全蝎、蜈蚣等，并根據患者病情選用2 ～3 味。暴瀉腸鳴水瀉，頭痛，身熱，形寒，無汗，舌白脈浮者，據證選用防風、羌活;久瀉證屬脾氣虛弱，便溏腹瀉腸鳴，舌苔薄白，脈細或濡，用參苓白術散配合白蒺藜、防風祛風勝濕;證屬肝氣乘侮，腹痛腸鳴，腹痛欲便，便后痛減，情致不暢，脈弦，用痛瀉要方，重用防風加白蒺藜;久瀉及腎，腎陽不振，畏寒懼冷，腰酸脛冷，晨瀉完谷不化，舌淡白，用四神丸加防風、蟬蛻，甚者用全蝎、蜈蚣。

王慶其教授指出:祛風藥在應用中需注意用量分寸，遵李東垣所言“如病去，勿再服”，中病即止，防傷正氣。

［1］薛輝，陳正，宋琦.王慶其治療胃腸病學術經驗擷要［J］.江蘇中醫藥，2009，41(1) :17-19.

［2］宋琦，陳正，薛輝.王慶其治療脾胃病經驗舉隅［J］.遼寧中醫藥雜志，2009，36(1) :124-126.

［3］王少墨.王慶其膏方問診組方遣藥經驗［J］.浙江中醫雜志.2011，46(12) :861-862.

［4］張振賢.王慶其教授臨床教學實錄［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14:241-247.

［5］王慶其，王少墨.杏林散葉［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1:281-282.

［6］王慶其.王慶其內經講稿［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0:293-2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