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敏 趙 健
(河北省唐山市中醫醫院藥學部,河北 唐山 063000)
我國是各種肝病發生率較高的國家之一,并且近年來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飲食結構及生活環境的變化,脂肪肝、肝硬化、肝癌等肝臟疾病發生率亦越來越高。由于西藥治療肝病療效欠佳,副作用大,且價格昂貴,因此中醫藥治療已成為臨床治療肝病的重要手段。用藥是治療的重要環節,用藥正確與否直接關系到療效的好壞及疾病預后。隨著現代中醫學的發展,肝病用藥思路也更加寬廣,方法也日益多樣,我們通過多年觀察總結中藥治療肝病的原則方法,分析如下,以期為臨床用藥提供指導。
肝病的中藥治療與其他臟腑疾病用藥一樣,應在中醫理論指導下,遵循整體觀念、辨證論治及治病求本的基本原則。此外,因為肝的獨特生理病理特點及發病規律,其在臨床中還有獨特的原則和方法。
1.1 順其調達之性 中醫學認為,肝以血為體,以氣為用,“肝體陰而用陽”,具有主疏泄、調氣機的作用。肝疏泄正常,氣機調達,則人精神愉悅,反之氣機郁滯,血運不暢,氣滯血瘀,肝氣郁結,犯及他臟,或上逆,或橫行,出現兩脅脹痛、胸悶不舒等病理表現。所謂“木郁達之”,因此在使用中藥治療肝病時,首先要順應其“惡抑郁喜調達”之性,以疏肝解郁之法,順勢利導,使肝氣條暢。如在臨床中,幾乎所有急、慢性肝病均可有肝氣郁結的癥狀,如胸悶、脅脹痛、腹脹納呆等,可投以疏肝解郁之藥,如柴胡、陳皮、青皮、木香、佛手、郁金、紫蘇梗等;兼惡嘔、腹脹者加半夏、竹茹、陳皮等;肝膽濕熱者加龍膽草、大黃、茵陳、蒼術、梔子、黃芩;氣滯血瘀者加桃仁、紅花、牡丹皮、三棱、莪術。以上主癥、兼癥同治,皆以條暢氣機、順應肝之條暢之性為要,從而恢復其自然功能。
1.2 適其柔潤之體 《素問·六節臟象論》指出“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其華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氣”。說明肝具有藏血、調節氣血運行的功能。肝以血為體,但在肝病中,如肝火、肝風、肝陽等病理因素均可導致肝陰不足,肝血虧虛。急、慢性肝病中濕熱內阻,肝氣郁久化熱,也可導致熱盛傷陰,肝血虧虛。若肝病日久,肝病及脾,脾氣虛弱,也可耗傷氣陰。因此,“補血者要以補肝為要”,補肝以養肝血、益肝陰為法,以適其柔潤之體,常投以生地黃、熟地黃、麥門冬、枸杞子、當歸、沙參等。在應用過程中要注意滋陰藥性味厚重,久用滯膩,可礙中氣,可加入肉豆蔻、白術、厚樸、薏苡仁之品,以健脾燥濕,疏達調中。
1.3 兼顧其他臟腑 人體作為一個有機整體,生理上協調統一,病理上相互影響,因此肝病臨床用藥時,除順應肝本身的病理生理特性外,還要注意到“肝易動難靜,善干他臟”的特點?!独m名醫類案》云“肝為萬病之賊”,“諸病來自肝”。用藥時要詳細分辨肝病影響何臟何腑,在氣還是在血,以采取不同治法。肝病及胃,導致肝胃不和,可見腹痛、腹脹、惡心、嘔吐、納呆等癥狀,需加入黃芪、黨參、山藥、薏苡仁、蒼術、降香、雞內金、神曲、山楂等健脾和胃之品。肝病及膽,肝膽同病,膽氣不利,肝膽濕熱,膽汁溢于肌膚,則加黃芩、梔子、龍膽草、大黃、竹葉以清利肝膽。肝病及腎,腎陰不足,則加熟地黃、當歸、枸杞子、知母、山茱萸等以滋水涵木,肝腎同治。肝火擾心,心悸失眠,則加梔子、珍珠母、遠志、酸棗仁、蓮子心等清心除煩。
肝病的發病機制復雜,原因多樣,病程大多較長,發展過程易受各種內外因素的影響。因此,肝病的治療除要適應其生理病理特性外,還要符合肝病的發病規律,在特定階段給予針對性治療,才能收到滿意療效。
2.1 清除病毒 臨床上肝病的發生大多由外來致病因素導致,如肝炎病毒、細菌、損傷肝臟的藥物等。以肝炎為例,無論何種因素導致的肝細胞損傷,其本質因素都是病毒。因此,清除病毒是臨床治療的首要目標及治法之本。從中醫學角度來講,這些病毒為“雜氣”、“疫毒”,治療時應根據病情的發展演變規律,以扶正祛邪為主,并結合辨證選用藥物。目前,臨床對于中藥治療病毒性肝炎的研究取得了較大進展,尤其是乙型病毒性肝炎的研究,已證實近百種中藥對肝炎病毒具有抑制作用,如重樓、虎杖、大黃、夏枯草、白芍藥、茵陳、黃連、蒲公英、金錢草、白花蛇舌草、白術、牡丹、黃芩、梔子等[1]。
2.2 環節用藥 肝病發病機制復雜,病情及臨床癥狀繁紛多變,臨床用藥也就涉及多個環節,如抗病毒、調節免疫、保肝護肝、抗纖維化、減輕癥狀體征。因此,很難期望通過某一特效藥達到治愈目的,這也與中醫辨證論治原則不符。在臨床上疾病的某一階段、某一癥狀或客觀指標的變化可能是主要矛盾。這時用藥要根據患者的具體情況,區分輕重緩急、主次先后,在整體調理的前提下重點或多環節用藥。如肝硬化腹水者,要以利水消腫為主;膽紅素升高,出現黃疸者,要利水、退黃同時進行。
2.3 階段用藥 肝病的發生發展具有一定的階段性,以病毒性肝炎為例,病毒進入人體可分為潛伏期—急性期—慢性發病期—肝纖維化—肝硬化—肝癌的發病過程。不同的發病階段有不同的病因病機及證候特點,因此治法和用藥也要不同。急性期以清熱解毒為主,阻止向慢性化發展。慢性發病期病程長,發病也有一定的階段性規律,即初病在肝,后傳脾,而及腎,最后氣血逆亂。因此,用藥也有疏肝、健脾、滋腎、活血化瘀的階段性。再若腹脹,在肝炎急性期多為氣滯作脹,擬疏達之法,方以四逆散加疏肝理氣之藥效果佳;肝炎慢性發病期多為脾虛腹脹,法以健脾助運,方以四君子湯主之。只有根據疾病臨床階段的發病特點,辨證與辨病相結合用藥,才能達到阻止疾病發展、促進患者康復的目的。
中醫藥治療肝病的研究雖然已經取得較大成效,并形成一定的規律性,但是在臨床上還存在著不合理用藥現象。主要體現在專業知識不豐富,對藥效不了解;基礎知識差,不能辨證用藥;不能準確把握藥物用量。
3.1 對藥效不了解 即臨床醫生對某些中藥獨特的療效不熟悉、不了解,仍以傳統辨證論治用藥,導致治療的針對性降低。如肝硬化早期患者,辨證為肝氣郁滯,法以疏肝理氣,方以柴胡疏肝散。以上治療、辨證、方藥理論無可厚非,但卻忽略了肝硬化的病理基礎是肝纖維化,柴胡疏肝散抗纖維化作用有限。因此,應結合現代藥理研究成果,適當加入丹參、三七、大黃、桃仁等。以上藥物均已證實具有促進肝細胞再生,恢復肝功能,加速纖維組織重吸收而發揮抗肝纖維化、阻止肝硬化發生的作用[2]。
3.2 缺乏辨證用藥 在臨床中不少醫生忽視辨證用藥的原則,痛則止痛,脹則消脹,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T)升高則降酶。只注重表面現象,不抓住疾病本質,不注意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則及方藥的整體療效。如五味子的降酶效果已經得到證實認可[3],一些臨床醫生見ALT升高,則加入五味子,將其作為降酶的常用藥。但五味子對ALT升高濕熱證表現的患者是不利的,降酶效果也難以達到。這是因為五味子具有滋陰生津之力,會加重濕熱證的癥狀。因此,臨床用藥時要以宏觀辨證為主,微觀為輔,宏觀與微觀一致;或者以微觀病理變化為依據,再根據不同證候進行微觀辨證,確定治法用藥。
3.3 藥物劑量不合理 用藥劑量的大小直接影響藥力的大小,輕則無效,重則使病情加重。如大黃為瀉下通腑之藥,因其含有鞣質,用量過大反而產生止瀉作用。大黃還具有利膽退黃作用,但新近研究顯示大黃能導致膽紅素代謝障礙,中小劑量能利膽退黃,大劑量或長時間使用則可使膽紅素升高,不利于病情發展[4]。
3.4 使用肝毒性藥物 肝臟具有巨大的代謝功能,對毒性物質反應敏感,以往研究中人們往往重視化學藥物對肝臟的損害,近年來中藥的肝毒性問題也引起了臨床重視。有些中藥對肝臟的毒性大,若未經炮制或給藥途徑、用量不當,均可引起肝中毒。有的可以直接損傷肝臟,引起中毒性肝病,如蒼耳子、貫眾、蒲黃、五倍子、川楝子等;有的可導致膽紅素代謝障礙,如大黃、澤瀉;有的直接誘發肝癌,如石菖蒲、木通[5]。在治療肝病時要盡量慎用這些藥物,或剔除不用,在治療其他疾病時也應處處加用護肝措施,減少或杜絕醫源性肝損傷,為患者康復創造條件。
藥用植物及其存在的天然產物是研究肝病藥物的重要資源。近年來許多研究者通過多層次、多角度的系統臨床觀察和實驗,進行體內外篩選,發現了許多作用較為明顯的保肝、護肝、抗纖維化、降酶中藥,藥物配伍的相互作用機制也逐漸被揭示和闡明,使臨床用藥更加合理、科學、實用。這不僅體現出中醫病證結合、方證對應的理念,使中醫藥整體效應優勢得以發揮,也彌補了傳統辨證論治的不足,其意義也是深遠的。但仍存在不足,如對藥物的藥性和“四氣五味”缺乏認識,尚未進入臨床試驗;盲目用藥,對用藥原則、方法和思路不了解,不熟悉,強調經驗用藥。這就需要臨床醫生在堅持辨證用藥原則的基礎上,總結實踐經驗,借鑒現代藥理研究成果,辨證與辨病、宏觀與微觀相結合,總結肝病用藥規律,使肝病用藥更加規范,并篩選出有效的方藥組合,制訂出最佳用藥方案。
[1] 鄭乾文,周金埕,彭連共.中藥治療肝病的處方用藥分析[J].海峽藥學,2012,24(2):242-244.
[2] 韓景蘭,李曉萍,劉翠紅.保肝中藥研究進展[J].中醫藥信息,2001,18(2):22-23.
[3] 傅遠忠,林如平,武云霞,等.五味子粉對慢性病毒性肝炎降酶療效的觀察[J].湖北中醫雜志,2000,22(1):32-33.
[4] 葉斌,何偉莉,陳利堅,等.大黃素在大鼠慢性胰腺炎模型中對膽汁的作用[J].中華中醫藥學刊,2010,28(2):366-367.
[5] 趙祥軍,楊志芳,黃正明.中藥在抗肝病中的應用及不良反應與監測[J].解放軍藥學學報,2006,22(6):445-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