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原深處藏盛事
——記紅原煨桑祭山節

文·圖/李 屏

紅原深處藏盛事
——記紅原煨桑祭山節

文·圖/李 屏

置身草原腹地的麥洼寺

①煨桑地的山坳

6月23日，紅原縣麥洼寺一年一度的煨桑祭山節舉行，應紅原縣委宣傳部邀請，我們親臨現場，目睹數千人穿著盛裝，繞煨桑臺，撒“龍達”，誦經文，祈福禳災。煨桑是盛行于藏族的一種迎請神靈的儀式，祈求神靈保佑族人五谷豐登、國泰民安、旅途安全、祛病延年。煨桑一般在夏季五六月舉行，“桑”本意為“清洗、消除、驅除”等凈化之意。

游人罕至的紅原深處

今年春節剛過，我和著名航拍攝影師王琦、野生動物攝影家沈震宇，前往紅原看望縣委宣傳部貢布華清先生，并準備拍攝草原雪景。然而，我們從天氣預報獲悉的紅原降雪并沒有出現，貢波華清提議領我們進入紅原腹地看看，也就是游客無緣光顧的區域。次日凌晨，我們一行離開縣城北行，在標有麥洼寺的路口右轉，深入草原腹地。在面前出現一尊巨大的白塔時，貢波對我們說，這里就是麥洼寺。他還說，每年六七月，都要在這里舉行盛大的煨桑祭山節，其時，近千匹馬會聚于此，數千人參與，場景很是壯觀。聽罷，我們一致懇請貢波在今年六七月舉行煨桑祭山時通知我們。

在細若絲線的山路上，我們緩緩前行。這是片山巒起伏地帶，草原此時正是青黃不接時期，呈現出蕭索的淡黃色。時有時無的淺淺溪水蜿蜒著流向遠方，生長在河谷里的低矮植物只有光禿禿的干枝。雖然我們眼里幾無綠葉和青草，但是并沒有影響牦牛、馬兒專注地找食。

這里的地域特點與紅原草原（游客經常路過地帶）一樣，而更令人欣喜的是這邊沒有“令攝影人煩惱的電線桿”。貢布告訴我們，這一區域屬于草原牧區，沒有任何行政單位，只有牧民放牧點。

我們隨意走進一家放牧點，女主人正好在家帶她的兩個孩子。說是“家”，其實就是一間極為簡陋的小窩棚而已。小窩棚用木架加樹條搭建，縫隙處被塞上一團團泥土。室內約有6平方米，中間放著一架燒牛糞的鐵爐，地上鋪了一塊氈子，窗戶就是一塊被固定了的玻璃，室內都是雜物，幾乎沒有“值錢”的家產。貢波用藏語問主人：“家里有多少牦牛？”回答：“不到30頭。”貢波告訴我們，這家人在這一區域屬于貧困戶。

女主人一邊回答著貢波的問題，一邊為我們點燃牛糞燒水。過了一小會兒，她就給我們端上了奶茶和酥油糌粑。女主人雖然不會漢語，但她滿面微笑的樣子，熱情宜人的舉動，都讓我深深感受到她對我們到來的熱忱歡迎。

離開這家人，我們繼續前行，準備環繞山丘一周，從另一條路返回縣城。走到地勢較高的山脊上，往下俯視河谷，夕陽西沉，溫暖的陽光把河面映照得金光燦爛，山坡上，棕紅色馬匹在悠閑地溜達，時不時埋頭啃食一番。當我用長焦鏡頭時，竟然發現馬兒的四周還有很多只色彩斑斕的錦雞。河道蜿蜒曲折，竟然很像紅原縣最為著名的月亮灣，我和同伴們異口同聲說道：夏季草原花開時一定來這里。

滾滾桑煙高入云片片“龍達”似瑞雪

紅原草原的夏季終于到來，煨桑節如期舉行的信息也如約而至，我們一行，以及另外兩位專程從深圳打“飛的”過來的攝友一同前往。6月23日早7時，我們一行7人從縣城出發前往麥洼寺，原以為8點活動開始，7點30分到場應當不晚。哪知，麥洼寺區域已經人山人海，由于車多，行車速度只有每小時十幾公里。為了避免太多車輛上山，麥洼寺派僧人專門負責安排車輛停在寺院前、外的草坪上，所有參加煨桑節的人只能步行上山。卸下與攝影無關的多余物品之后，我們隨著祭山的人們一同前往煨桑臺。

祭山煨桑的藏人隊伍里，有一手領孩子一手扛彩旗（一種經幡）的；有騎在馬上扛彩旗的；還有三三兩兩扛彩旗的，每人身上都少不了要帶上大小不同的紙箱，里面裝滿“龍達”。“龍達”是4到5厘米見方的紙片，藏語“風馬”的意思，上面或印有藏傳佛教的佛教符號，或印有格薩爾王像等佛菩薩圖像，藏人們把“龍達”拋向天空，將祈福、祝愿等美好愿望傳給神靈。

②馬隊到來

大約走了40分我們才到達煨桑臺，由于此處海拔為3650米，我估計我們至少走了1.5公里。

眼前，煙火濃烈，尖叫震天，前來煨桑祭山的人們摩肩接踵。他們將帶來的桑枝、青稞、哈達、白酒、經幡等拋向高高的煨桑臺。臺上數名麥洼寺的年輕僧人接過這些“祭品”再置入火中。人越來越多，煨桑臺上堆起的燃燒物也越來越高，煙火越來越大……

麥洼寺喇嘛們身披紅色袈裟席地而坐，擊鼓鳴號，集體誦經。此刻，桑煙隨風起舞，龍達漫天飛揚；煨桑的人們奔跑吶喊，場景熱烈虔誠，激動人心。我見過的拋撒“龍達”場景數不勝數，但這次卻是最讓人震撼的一次。

煨桑的人們先是順時針繞行煨桑臺，將帶來的部分經幡旗，一個個拋向煨桑臺，余下的經幡旗則被帶到山脊處的祭祀臺插上。人們繞行煨桑臺之后，就往山上走，一路上，他們一邊拋撒“龍達”，一邊呼叫祈福。從山上下來之后，依舊是一路拋撒“龍達”，一路尖叫吶喊。我細細觀察，成年人每人至少帶來4至6公斤“龍達”，小孩子也要帶上1至2公斤“龍達”。不到兩小時，煨桑臺周邊已經呈現白色，厚厚的“龍達”將綠草全部覆蓋，而上山的路徑，也就是山脊，幾乎變成白色，說是猶若瑞雪降臨也毫不夸張。參加煨桑祭山的人不論老弱，全部為男性，沒有女性，祭山儀式從頭到尾都展現出豪放、彪悍、野性的雄性氣概。

煨桑活動進入高潮時，一隊由近百匹駿馬組成的“祭山馬隊”馳騁而來，只見騎馬者衣著華麗，馬匹打扮得艷麗俊美，騎馬人高舉彩色經幡，英俊威武。而后進入煨桑現場，此刻的馬鳴、鈴聲、蹄聲加上之前人們的吶喊以及法號聲、誦經聲混合成特有的人與天的對話，人與佛陀對話的神秘組曲……

①龍達升空

②拋撒龍達

③在山脊頂端祭山的人們

④煨桑臺

補記：邂逅紅原野狼、黑頸鶴、赤麻鴨

為了能以最佳狀態拍攝6月23日煨桑祭山節，我們在6月21日晚便到了紅原縣城。22日早，我們驅車前往煨桑節現場，準備預先看看環境，以便制定拍攝計劃，而后前往上次冬季曾經看過的藏族女人和她的孩子的家。當車行駛過麥洼寺約8公里后，突然在車前出現一只中型動物，我問隨車的扎西：“是狼嗎？”“是狼！”我立即讓老沈停車，而后要開后備箱，取出相機、長焦鏡頭、三腳架并組裝，當準備好了裝備這只野狼已經跑到距離我們數百米以外的山梁上，600毫米鏡頭無法拍攝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野狼消失，心里極為懊悔。假如我們動作慢一點，假如同行只有一臺車，假如預先準備好長焦拍攝設備，我們也許就能拍攝到紅原境內的野狼。在此之前，我只聽說過若爾蓋縣有狼，從未聽到過紅原縣也有狼。之所以我在第一時間想到是狼，是因為出發時，向導扎西東周近期拍攝到野狼幼崽在草原野花中的身影。

①赤麻鴨

②③黑頸鶴

④山脊被龍達染成白色

23日煨桑節過后，24日我們離開紅原返程回家，在紅原縣城與紅原機場之間的路段，我望著窗外野花盛開的草原細細觀察能否再次發現野狼。忽然，我看見遠處野花叢中有兩個黑點和幾個黃色斑點閃動，凝神細看，“黑頸鶴！”我肯定地大聲提醒。于是，我們趕緊下車，準備設備，而后在老沈的指揮下三人分段一點點接近黑頸鶴，因為任何野生動物都會與人保持一定距離，這是生存本能。好在我們分別持有500毫米、600毫米、300毫米長焦鏡頭。當我們在距離目標大約80米，能夠拍攝到黑頸鶴和赤麻鴨的畫面時，決定繼續靠近它們，然而，我們前行幾十米，它們就后退幾十米，而當我們再靠近時，赤麻鴨首先起飛，而后兩只黑頸鶴也一躍而起飛向遠方。

帶著親眼見到夏季草原上的黑頸鶴、赤麻鴨的喜悅，以及拍攝到較為清晰的黑頸鶴的畫面的驕傲，我們一路歡歌返回成都。據貢波和扎西說，今年煨桑節是規模最小的一次，因為麥洼寺高僧剛剛圓寂，往年的煨桑節通常要三天，第一天煨桑祭山，第二天跳神，第三天賽馬。感謝煨桑節，不僅帶給我們節日的震撼，還讓我們看到了草原生機勃勃的野生動物生態環境，2016，我們還會再次相約煨桑節。

（責任編輯/吳曦 設計/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