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紫的詩

微紫

一株小樹遍體金黃

曠野上，一株小樹遍體金黃

它似乎分外快樂，正在經歷秋天

它每一天都在這兒

已經有幾個春秋，與無數個黎明與夜晚

我想象它今天早上迎候黎明的時刻

一定還含著露水

而這個黃昏之后

它將迎來夜幕

哦，在曠野上，有一株小樹將會仰望星空

現在，秋天把它變成金黃的小樹

而我長久地離去之后，它還會迎來

白雪的夢境

在江邊看水鳥

我曾經在江邊看水鳥

看到它浮于浪上，隨著浪峰起伏

有時隱沒到水面下，又瞬間露出頭

近于一株順水的水生植物

但它時而又飛起到水面之上的天空

以此告訴水，它是鳥

它又落下去，落在一朵浪上

無休無止的浪，無休無止地起伏

這是一只水鳥在江面上的全部生活與技巧？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知道

它們是否長睡在水里

車過曠野

遠遠地，停留在田埂上的人

像遺落在曠野上的草籽

兩個包頭巾的老婦人對面坐著

身旁放著空空的籃子

放羊的人在樹林邊聚攏著他的羊群

秋風正迫使它們慢慢移動

夕陽下，一片小草坡正在變黃

一片灌木叢正變成褐紅

而幾只小湖泊的眼睛

顯得更加清亮耀眼

與蜀葵的交談

另有一個鐘表為你所遵守

它喚起你的內心，使你敏感于秒的變化

人們看不見這只表，只看見花序，紙一般

薄的鮮亮花瓣

我妄圖模仿你們的生活：燦爛，安靜

叫出你的名字：蜀葵

但你可能聽不懂

你的內心另有名姓

靜止，呈現，無限，無窮

粗大的葉子，綻放的花瓣

在野地上，從白天到黑夜，再到另一個

白天

每天略有不同

悄靜消逝，輪轉

想去孤島

已經好多年不見槐花了

離開它和離開家的時間一樣長

現在，我想去孤島

因為人們告訴我，那兒有萬畝槐林

現在，我能記起的槐花

是一片遙遠而模糊的光亮

光亮里映現的院落

和那個扎著小辮站在槐樹下仰望的女孩

已是斑駁的

我想去孤島——因為我想象

萬畝槐花的光芒會有多么浩大

萬千瓣蕊的翅翼掀動

也許能蘇醒我遺失久遠的那些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