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美的詩

依美

每一朵桃花都給你

每一朵桃花都給你

點燃十萬根火柴顯然不夠

不夠點亮你的城墻。

數萬盞如燈的桃花

兵臨城下。浩蕩如雄獅過江

那些行走的燈火啊，鋪滿

桃花的道路

這布滿雷聲的路上

十萬匹紅馬，除了雄渾。

借一回東風，給山河以遼闊。

給蒼生以大美。

給你，以十萬匹火焰。

在梅園

在梅園

感覺有一棵梅樹是我的

她一邊開著我的生

一邊落著我的死

梅蕊一邊溢出清香

一邊是無垠的寂靜

當我與梅樹對視

想起村里那個小啞巴

像剛從雪里爬起來

滿臉驚訝地打啞語

我站在大地之間

感覺命運

就像這棵梅樹

像她吐出的孤獨，綻放的愛

桃花水袖

甩水袖的女子演春戲

一場戲，就把桃花洗白了

而我，竟不知桃花迷途

如鏡的春水，流在戲外。

原來，我是等著一個詞太久了

恰恰那個詞

像一只，開滿桃花的水袖

那么迷戀于我

宣紙上的梅花

黃昏把夕陽硯至黑

落雪聲，給寂靜

添了一幅水墨白

這時候，我宣紙上的梅花開了

她給墨白的夜里

以火焰，以相思

以三尺之寒的愛，傾瀉孤獨

也給我浮動的暗香

一枝孤苦的清白

仿佛我一身的老骨

就坐于雪中

想你時

想你時，忽然很痛。

我不能說服我的痛

就像一場大雨傾盆而至

雷聲不能說服消失的閃電

甚至因為想你

想念一場雨

我折疊的小船就會沿著雨水找你

途中的樹是我愛你

水草也是我愛你

花開花謝都是我在愛你

我想象，你就是我來世的嬰孩

在懷抱里

相認我為你的小母親

藍 夜

沒有人看見我們今晚手牽手

而藍色的夜落在世上。

——聶魯達

藍色的夜里，我看過你。

我看你時

忽而是我的少年

忽而現在

忽而是我的卑微

滿地撒著，流年的花錦。

我不知如何去愛你

甚至是我

在樹的間隙里躲閃，逃避，痛恨

這藍色的夜。

以致心痛，為何愛情剛剛降臨

悲傷卻接踵而來

除 非

除非月亮沒有悲傷

大片的櫻花落下來

就會記下大片燈火

燈火下，那年的三月會涌出來。

櫻園前的落櫻在積雪

她們一邊落著寂靜

我一邊彎腰拾起憂傷

你說，與一樹櫻花相愛

會越來越憂傷

除非，月亮長出翅膀

而我，再不辜負三月

白蝴蝶

此刻，我坐在一片野花身邊

把從前愛過的一只蝴蝶交還于四月

連同那封舊情書

我還原那封信的內容

我記得是一張穿白裙的照片

一只白蝴蝶，在三葉草上。

信中，你用英文吻了我——

現在，我想與你說的

被四月拓印成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