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基于江蘇省揚州市的調查研究

章家清，馬甜

(江南大學商學院，江蘇無錫214122)

隨著我國農業和農村經濟的快速發展，農業、畜牧業、種植業等集約化程度不斷提高，由此帶來客觀上的秸稈、畜禽糞便等農業廢棄物的增加和化肥、農藥、農用柴油和農膜等農用外部投入品使用量的增長。但是由于我國城鄉發展處于長期不平衡狀態，農村的公共衛生基礎設施相對于城市長期滯后，從而日積月累、越來越多的農村生活垃圾、生活廢水都得不到及時、有效的處理，這些所有的問題都給農民生活、農業生產、農村生態帶來了消極影響，農業面源污染成為我國環境問題的最大的非點源污染。

事實上，農戶既是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主要參與者，又是直接受益者。溫家寶總理指出，“環境污染嚴重的主要原因是:環境意識不夠。”因此，轉變農戶傳統觀點，提高環保意識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具有實質性作用。筆者對農戶環境意識的分析，是在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非市場價值評估基礎上展開的，通過對防控價值的外部性虛設一個交易市場，然后觀察在這個市場上不同農戶單元對這種外部性價值的評價，調查他們為減少農業面源污染所愿意支付的費用，從而了解農戶對環境保護的主觀心理活動，進而督促他們及政府有關部門采取積極的措施減少農業面源污染排放量。在具體研究中，選擇江蘇省揚州市作為研究案例。最后通過調查問卷，得到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支付意愿，從而了解農戶環境意識及其影響因素情況。

1 研究方法、模型選擇、數據來源和變量說明

1．1 研究方法

1．1．1 條件價值評估法。利用條件價值評估法(CVM)調查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WTP)，關鍵是如何引導出他們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服務的真實估價。通常采用以下方式:逐步競價法(Bidding Game)、開放式詢價法(open ended)、支付卡法(payment cards)與二分選擇法(dichotomous choices)4種核心估值問題的導出技術。筆者將結合二元選擇與開放式詢價法的優點，以“開放式雙界二元選擇問答”作為詢價方式，此詢價方式即是經由兩次二元選擇式的詢問后，再要求受訪者以開放式回答其所愿意支付或愿意接受的價格。

1．1．2 計劃行為理論。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是由 Lcek Ajzen［1］提出的，是理性行為理論(Theory of Reasoned Action，TRA)的繼承者。Ajzen認為行為意向受到3項相關因素的影響，其一是源自于個人本身的態度(Attitude)，其二是源自于外在的主觀規范(Subjective Norm)，最后是源自于知覺行為控制(Perceived Behavioral Control)。國內外已有不少學者［2－5］將TPB模型引入傳統的CVM模型中，以增強其解釋能力。基于上述研究，筆者引入TPB模型，利用問卷調查數據，不僅從農戶個人背景特征、環境知識分析對農戶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影響，而且加入行為態度、主觀規范和知覺行為控制3類行為傾向因素的作用，進一步評估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總支付意愿。

1．2 模型選擇 筆者重點考察農戶的個人背景特征、環境意識態度、環境狀況評價、行為傾向因素對其支付意愿的影響。模型的一般形式是: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的防控支付意愿=f(農戶個人背景特征、環境意識態度、環境狀況評價、行為傾向因素)+μ(隨機干擾項)。在問卷設計中，將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分為“是”和“否”兩種情況(問卷中對應的問題是“如果各鄉鎮集中改善農業面源污染，但需要收取一定的費用，您是否能夠接受?”)，這是一個二分類變量，賦值為0表示“否”，賦值為1表示“是”。筆者選用Binary Logistic回歸模型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用p表示農戶具有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概率，則:

由此可得農戶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機率是:

將上式轉化為線性方程式，可以得到如下Logistic函數形式:

式中，β0為回歸截距;x1，x2，…，xi是實際觀測到的農戶個人背景特征、環境意識態度、環境狀況評價、行為傾向因素等自變量;β1，β2，…，βi為相應自變量的回歸系數;μ 為隨機干擾項。

1．3 數據來源和變量說明 該調查從2015年2月開始，4月結束，調查地點為江蘇省揚州市地區各鄉鎮，樣本涉及400余戶家庭。調查分為5個部分，第一部分為農戶個人背景資料，第二部分為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的環境意識態度，第三部分為農戶對農村環境狀況的評價，第四部分為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態度、主觀規范和感知行為控制3類行為傾向因素調查，第五部分為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支付意愿調查，進行兩次選擇式的詢問，若愿意支付，則繼續選擇愿意支付的金額，若仍不愿意支付，則選擇不愿意支付的原因。為了保證調查結果全面、準確、可信，采取隨機抽樣法調查。根據筆者的研究目的，并經過問卷有效性檢驗后，最終用于回歸分析的樣本數是374戶。為了數據統計分析的方便，對每個特征變量進行了賦值，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和預期方向

2 調查結果統計及分析

2．1 農戶個人背景特征說明 通過374個有效農戶調查數據統計分析，被調查者呈現以下特征:

(1)農戶年齡偏大。該次調查所涉農戶，年齡最小者為23歲，年齡最大者為75歲，其中，47%的被調查者年齡在59歲以上。年齡數據顯示，揚州的農產品生產者以老年勞動力為主，這也反映了我國農村的現實狀況，表明調查抽樣是合理的。

(2)農戶受教育程度偏低。該次調查的農戶中，有52．5%的被調查者的受教育程度在小學及以下水平，高中及以上受教育程度的只占10．7%，尤其不容忽視的是，被調查者的文盲率高達18．6%，遠高于江蘇農村地區平均2．85%的文盲率(根據《江蘇統計年鑒2014》數據計算得出)。由此不難發現，江蘇省揚州地區農戶生產者的整體文化素質偏低。

(3)農戶收入水平不高且農業兼業化程度較高。從調查統計數據來看，45．76%的家庭月人均收入在2 000元以下，收入普遍不高，64．41%的家庭為農業兼業戶，農業性收入仍然是家庭生產性總收入的主要來源。

(4)農戶環境意識欠缺。農業面源污染源造成的土壤、水體、空氣惡化，已成為全球共識。而在該次調查中，在問到是否知道農業面源污染源中化肥、農藥、畜禽糞便、塑料薄膜使用過量以及危害性時，受訪者對其危害性還不能清楚了解和透徹認識，不知道以及知道但不太清楚的農戶仍然占了很大的比例(表2)。由此可見，政府應進一步加強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的環境防范意識，被調查者對農業面源污染源的認識以及適當使用有待進一步提高。

表2 農戶的環境意識態度

(5)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態度積極。在“防控農業面源污染，有利于農村環境”這一態度問項的調查中，僅有8．47%的被調查者認為“不利于”，2．82%的被調查者認為“非常不利于”;在“防控農業面源污染，有利于農村發展”這一態度問項的調查中，僅有10．17%的被調查者認為“不利于”，1．13%的被調查者認為“非常不利于”。

2．2 農戶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描述 農戶是農村社區中最小的決策單位，因此，筆者在調查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金額時，以家庭作為最小支付單位。該次調查中，對農戶進行兩次支付意愿詢問，在第一次詢問中，有192個被調查者的支付意愿等于0，占被調查者總數的51．41%;而第二次再次詢問受訪者的支付意愿，發現有43．69%的受訪者表示不愿意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較第一階段比例有很大的下降。在第三階段直接詢問受訪者，愿意支付多少金額時，發現受訪者回答的最大愿付價值多在10元以下，占56．92%，11～20元的有89人，占比32．31%，其次是愿意支付20元以上的人，占比10．77%。此外，還有99人不愿意支付，占樣本總量的26．55%。進一步對支付意愿為0的受訪者詢問不愿意支付的愿意，主要理由如下:無法承擔(36．17%)、污染不嚴重，無需改善(10．64%)、對自己沒有價值(12．77%)、不應由個人支付(31．91%)、農業面源污染不能根治(8．51%)。

3 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影響因素分析

運用Eviews6．0計量軟件，采用逐步回歸法，得到結果，如表3。從回歸結果來看，教育程度，家庭月人均收入，化肥農藥會危害土壤、水體、空氣，對農村環境的滿意程度，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有利于農村發展，家庭有能力防控農業面源污染這6個變量通過了顯著性檢驗;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的變量有性別、年齡等其余12個變量，表明這些變量不是影響農戶愿意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的關鍵因素。

表3 Binary Logistic回歸結果

由相關系數絕對值大小可知，影響農戶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關鍵因素按貢獻度從大到小排列分別是: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有利于農村發展，家庭月人均收入，教育程度，對農村土壤、水體、空氣的滿意程度，家庭有能力防控農業面源污染，化肥農藥會危害土壤、水體、空氣。具體而言:

(1)農戶個人特征變量中，教育程度和家庭月人均收入對因變量的影響方向為正。可見，受教育程度越高、家庭收入越多的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支付意愿更加強烈。一般而言，受教育程度越高，環境知識素養越高，對環境的舒適性有了更高的要求。月收入越高，農戶的經濟能力越強，沒有溫飽問題的后顧之憂，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的可能性越高，與預期方向一致。

(2)環境意識態度變量中，對化肥農藥會危害土壤、水體、空氣的意識態度對支付意愿的作用方向為正，與預期一致，即意識到化肥對土壤、水體、空氣存在嚴重危害的農戶，其支付意愿越強烈，愿意支付一定金額去防控農業面源污染。

(3)環境狀況評價變量中，農戶對環境狀況的評價對因變量的作用方向為負，即農戶對農村土壤、水體、空氣的滿意程度越高，其支付意愿越小，認為沒有必要再花錢去改善環境。

(4)行為傾向變量中，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有利于農村發展的價值觀念能夠顯著地正向影響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支付意愿。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不但能夠有效地改善農村衛生環境，增強居民生活質量，而且有利于實現農村可持續發展。農戶對這一益處的認識越深刻，其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的意愿自然會越強烈。家庭有能力防控農業面源污染的認知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可見，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行為的難易程度認知(家庭是否具有足夠的經濟能力)是決定其是否具有支付意愿的重要因素。

4 結論與建議

通過調查數據的定量研究分析可以得到如下的結論:

(1)農戶環境意識薄弱是當前造成農業面源污染的根源。農戶對生態環境的意識欠缺，但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態度積極。在對農戶的環境意識調查中，只有43．50%、37．29%、40．11%的農戶十分清楚化肥、農藥使用已超量，畜禽糞便不能直接排放以及塑料薄膜使用過量，但在對農戶的環境保護意識調查中，只有11．30%的農戶認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不利于農村環境。

(2)73．45%的農戶愿意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愿意付費的275戶中，每月支出金額主要集中在10元以內、11～20元兩個檔次。部分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不愿付費的理由大多集中在無法承擔和不應由個人支付上，還有的則認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對自己沒有價值。

(3)影響農戶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意愿的關鍵因素按貢獻度從大到小排列分別是:防控農業面源污染，有利于農村發展，家庭月人均收入，教育程度，對農村土壤、水體、空氣的滿意程度，家庭有條件、有經濟能力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化肥、農藥會危害土壤、水體、空氣。其余的12個變量不是影響農戶愿意為農業面源污染防控付費的關鍵因素。因此，發展經濟、提高農民收入以及加強教育，才是提高農戶環境意識的有效途徑。

根據以上結論，提出的建議如下:

(1)增強農戶的生態意識，引導農戶正確合理以及適當地使用農藥、化肥、塑料薄膜和畜禽糞便。對使用的農藥品種、使用量進行指導和規范，積極研究和開發低殘留、低使用量的用藥技術和方法;減少化肥施用，鼓勵和引導農民增加有機肥的使用;對塑料薄膜的使用范圍、數量和使用標準進行嚴格限制，落實相關政策鼓勵對薄膜進行回收處理甚至再利用;對畜禽糞便合理排放，統一處理，促進畜禽糞便資源化利用。

(2)農戶的行為態度能夠顯著地影響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支付意愿，因此，要對農戶進行思想引導。通過媒體宣傳以及各種經濟手段，采用多種渠道，轉變群眾思想觀念，大力提高全體公民尤其是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價值的認同。此外，農戶對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支付行為的難易程度認知(家庭是否具有足夠的經濟能力)是決定其是否具有支付意愿的重要因素。因此，對不同特征的農戶采取不同的激勵機制和政策差異，充分調動其積極性。

［1］AJZEN I．Attitudes，personality and behavior［M］．Chicago:Dorsey Press，1988．

［2］唐學玉，張海鵬，李世平．農業面源污染防控的經濟價值——基于安全農產品生產戶視角的支付意愿分析［J］．中國農村經濟，2012(3):5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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