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雕琢，自然精練

梁存周

兩晉時期，駢儷藻飾之風盛行，而《蘭亭集序》卻別開生面，它的語言或駢或散，駢則整齊優(yōu)美，散則錯落有致，駢散間行，各得其長;且不尚華麗辭藻，不重典故堆砌，文筆洗練，清新質樸，自然流暢。

一、句式洗練，自然有致

全文先記蘭亭之會的概況，后就死生問題發(fā)表議論。雖是書序，卻以抒情筆調寫成，酣暢淋漓，美不勝收;加以句式洗練，自然有致，足以發(fā)人深思。

1.寫景。以“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寫山，以“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寫水，短短16個字就將蘭亭周圍的景致描摹殆盡，渲染了清幽雅致的氛圍，讀來令人回味無窮。

2.敘事。“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僅25字就包含了集會的“時間、地點、原因”三個要素。以“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敘寫蘭亭集會宴飲的情形。此處用詞極為樸素自然，把宴會上所有重要的細節(jié)描寫得淋漓盡致，同時表現(xiàn)了與會人士的高雅情趣。

3.抒情。以“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概括了人生的兩種不同的生存狀態(tài)，但思想感情卻是相同的：熱愛生活，為流逝的歡樂時光傷感。這里用語簡潔而清晰。作者在感情上與他們產生共鳴，這是作者抒懷的感情基礎。

無論寫景、敘事，抑或抒情，句子形式靈活多變。駢句構成對偶，整齊美觀，增加了文章的形式美，使形式與內容相得益彰。散句長短不一，錯落中見情致。

二、用詞凝練，生動準確

文中用詞極為講究，可謂生動準確，達到了“字不得減”的地步。

如“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一句中“清”字寫出蘭亭周圍水的質——清澈透明;“激”字寫出水的狀——激越奔流，兩者動靜結合，相互補充，又與下文的“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構成鮮明的對比，于對比中凸顯與會人士的不同凡俗。“映帶”既寫出了遠觀水的情態(tài)，又巧妙地引出與蘭亭的關系，為“流觴曲水”創(chuàng)造了條件。

再如“一觴一詠”這4個字，寫出蘭亭集會上的兩種主要活動：飲酒和賦詩。文字簡潔，情態(tài)生動傳神，尤其是兩個“一”字，巧妙地寫出了與會者快樂的神態(tài)。“天朗氣清”則概寫集會時的天氣狀況，“朗”寫天空，天高云淡，宜于“仰觀”;“清”寫空氣清新宜人，便于“俯察”;無論什么都可以“游目”，進而“騁懷”，引發(fā)讀者的無窮想象，銜接后文的議論抒情。“樂”概寫集會時作者的感情，進而引發(fā)對生死的感悟，并用一個“痛”字概括，抒發(fā)人生之“悲”，可謂只著一字，境界全出，精練至極。

三、用典簡練，含蓄有力

文中有兩處用典：一是用《莊子·德充符》中的“死生亦大矣”來證明快樂比痛苦好，生比死好的觀點，頗有說服力。二是“齊彭殤為妄作”。彭、殤分別代表了長壽和短壽，他們的生命質量不可同日而語，是兩個極端。這個典故從反面證明了作者的生死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