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普通人這樣玩收藏

馬巖

老留聲機十余臺，膠木唱片100多張，老電子管收音機、老相機幾十臺，黃花梨算盤、紅木家具、各種民窯瓷器等老物件……他們的家里隨處可見多年來精心收藏的各種寶貝。夫妻倆說，自己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并不是專業(yè)搞收藏的，但因為喜歡，幾十年來積累下來的藏品也著實不少。他們還說，其中的很多藏品是撿漏撿來的，并沒有花多少錢。不過撿漏也沒那么容易，里面還是大有學(xué)問的。

收藏樂趣一發(fā)不可收拾

今年56歲的顧紅專，在住總集團市政道橋工程總承包部擔(dān)任工會干部。他的愛好頗多——收藏、攝影、修理電器。而收藏是跟隨了他幾十年，也是他最為津津樂道的一個愛好。

顧紅專的藏品可謂涉獵廣泛、數(shù)量繁多，一提起藏品，顧紅專如數(shù)家珍，每一件寶貝都有一個故事。

顧紅專少年時看過紅衛(wèi)兵抄家，眼睜睜看著很多好東西被砸爛，覺得非常心疼。長大工作之后，有了點閑錢就喜歡買點老物件。真正迷上收藏源于多年前他家附近一片平房被搬遷，很多居民把自己家里沒用的東西拿出來處理，附近居民也加入進來，于是這里成了一個買賣舊貨的小市場。有一天早晨顧紅專到這里遛彎，發(fā)現(xiàn)這些舊貨中有許多是平日罕見的老物件，并且價格也非常便宜。自此，周末到這里淘換老物件，就成為他和妻子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后來工地開始施工，這個小市場被迫關(guān)閉了。但這個時候的顧紅專已經(jīng)被勾起了收藏癮。他和妻子開始轉(zhuǎn)戰(zhàn)于潘家園、報國寺、官園、蓮花池、臥虎橋、老利康舊貨、城南舊貨等著名的文物舊貨市場。他們不辭辛苦，每天去得早，于是淘到了不少好東西。

去外地旅游時，顧紅專和妻子最惦記的也是淘舊貨。到了目的地，他們先打聽那里有沒有舊貨文物市場，別人看風(fēng)景，他們則四下逛舊貨商攤。有一次他和朋友去山西旅游，在當?shù)卮迕窦抑锌瓷弦桓崩系闹刑煤蛢杉厦辩R，從材質(zhì)到雕花都非常有特色，特別是中堂的尺寸巨大，品相完整，于是就和人家軟磨硬泡非要買，最終以相當于自己一個月工資的價格拿下。返京時，別人都帶著土特產(chǎn)，他則胸前抱著卸去了玻璃的中堂畫框，肩背的書包里則是被大卸八塊的帽鏡。這組中堂至今仍掛在他家客廳墻面正中，是顧紅專心目中最得意的收藏品之一。

顧紅專和妻子年齡相差11歲，兩人志同道合，非常對脾氣，對收藏的熱衷程度也一致，所以家里從沒有因為這個鬧過矛盾。當時他們住的附近有一個村子，村民都是收破爛的。他們沒事經(jīng)常去那個村子淘寶。有一次看到一個人收來一件紅木柜子，造型大方，雕花精美，兩人都覺得是好東西。結(jié)果收破爛的也懂，知道這是晚清的紅木家具，開價1100元。當時他們兩人的工資加起來才六七百塊錢。他們實在太喜歡這個柜子了，咬咬牙還是買下了。這個柜子算是他們藏品中比較貴的一件了。

夫妻兩人都是工薪族，在收藏過程中難免有看到好貨而囊中羞澀的時候。開始的時候心里也不舒坦，總惦記著沒能買到手的那些寶貝。后來顧紅專想通了，并改變了自己的收藏策略，不再無目地的廣泛收集，而是集中精力收一些自己熟悉、價格又相對低廉的老物件。譬如他喜歡攝影，就專心收藏老相機，幾十年下來，已經(jīng)收藏了幾十臺，其中有幾臺是世面罕見的珍稀貨;他喜歡動力機械，就先后收藏了中外各種輕重摩托車十幾輛;他喜歡音樂，就收藏了各種老式留聲機和唱片。那些年隨著半導(dǎo)體電子技術(shù)的進步，老電子管收音機退出了市場，他敏銳地認識到這是個新的收藏門類，于是四下淘換，目前已經(jīng)收藏了美國、英國、德國、荷蘭，以及中國制造的老收音機幾十臺。

對于喜歡收藏的人來說，撿漏是最令人高興的事了。1994年，地壇體育場舉辦了一場百姓舊物換購活動，顧紅專和妻子也去了。那次參加活動的人非常多，他們耐心地隨著人流一個攤一個攤地逛。突然，他看到有個攤上擺著一個刷滿了藍漆的臺燈，拿起來掂量一下，感覺分量很重，翻看底座，上面寫著“1911年美國伊利諾伊州出產(chǎn)”的英文。他心里一陣暗喜，感覺這可能是個“漏兒”。但他沒動聲色，先是煞有介事地買了一把攤上的老銅壺，然后指著臺燈裝作很隨意地問：“這玩意兒多少錢？”因為買了銅壺，攤主對他也慷慨，原本要12元的臺燈，僅8元就賣給他了。

回到家中，他細心地將藍漆褪掉，發(fā)現(xiàn)臺燈是件鑄鐵鍍銀器，至今還保持著銀光閃閃的亮澤。接下來，他開始查閱各種資料，得知鎢絲燈泡是愛迪生1879年發(fā)明燈泡后又用了10年時間，從6000多種金屬材料進行反復(fù)試驗中確定是最穩(wěn)定的，1909年被批量生產(chǎn)投入市場，這就是我們現(xiàn)在仍然能看到和使用的白熾燈。這盞臺燈生產(chǎn)于1911年，很有可能是當初的第一批產(chǎn)品。簡言之，地球上發(fā)明電燈后的第一代工業(yè)化產(chǎn)品，被他花8塊錢就買到了！

其實經(jīng)常能撿漏并不是偶然和機遇使然，這與他們堅持多年的收藏學(xué)習(xí)和常年的勤奮分不開。顧紅專的妻子說：“當時有一套書非常火，叫‘四說（1993年出版的《馬說瓷器》馬未都、《張說木器》張德祥、《田說古籍》田濤、《劉說字畫》劉文杰）。其中的兩本《馬說瓷器》和《張說木器》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但我們翻來覆去地看，那本書是我們的啟蒙，啟蒙之后一路買，一路看，當時還沒有什么人作假，老東西你一看就知道，包漿的痕跡都很明顯。”加上經(jīng)常在早上四五點鐘就去古玩市場勤奮地淘寶，他們才能不斷地找到好東西充實自己的收藏。

敝帚自珍的快樂

很多人看了他們的收藏，覺得他們肯定投了不少錢，其實搞收藏所支出的開銷只占他們收入的10%。因為顧紅專和妻子的生活理念就是用比較少的錢，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顧專紅夫婦說，20多年來，他們收藏的東西一件都沒有賣過，在他們看來百姓收藏更像是自娛自樂，而不是為了贏利。上世紀90年代，他們在宣武門的一個市場上看到一個紫銅掐絲盤子，當時妻子非常喜歡，而顧紅專不喜歡。后來兩人爭論了半天，還是花130元買到手了。他們拎著這個盤子又去了紅橋市場。結(jié)果被一個攤主看上了，因為他店里有這樣的紫銅掐絲煙袋之類的，正好可以配成一套。攤主出價兩千，但他們沒有賣。劉峰說：“之所以買它就是因為喜歡，這兩千塊錢可能你轉(zhuǎn)眼就花掉了，什么都沒有留下。我們沒有賣掉，所以到現(xiàn)在我們都能看到它。”

顧紅專說，初入收藏行的人，幾乎都要犯一個“錯誤”，就是渴望收藏品多而全。多，就是藏品門類多，什么老物件都想收入囊中;全，就是品種全，同一種藏品臆想把天下所有品種都收齊全了。之所以說是“錯誤”，是因為一個人的能力與經(jīng)濟實力根本不可能達到，用形象的詞描述就是“自不量力”。

“百姓收藏就是走個低端，但是你可以通過收藏陶冶自己的情操，或者是開始學(xué)習(xí)的過程，這會為自己的生活添加許多樂趣。”顧專紅說。妻子劉峰也笑著說：“我們倆晚上業(yè)余時間干什么呢？他在修這些老物件，我就在這兒打掃打掃衛(wèi)生，到處擦擦干凈，再找找書，所以我們這叫敝帚自珍的快樂。”

（編輯·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