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乖乖

東山

新年伊始，你壓年債了嗎？欠別人多少？10元，1萬元，100萬元？問我為什么打聽別人的債務，跟你說啊，我是欠債高手。跟我討債的人，須知以下種種。

首先說我認賬，我確實欠你人民幣100萬元整，這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在你掌握充分證據的前提下，恐怕早就鬧上公堂了。那是我不怕但也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現在人們都講究雙贏，如果因為我欠你錢這點屁事兒鬧上公堂，那我們就很難做到雙贏了，你也難贏我也難贏，只有法官必定“贏”，無論結果如何，人家都要收訴訟費。

你也不要帶著所謂律師來跟我談，有什么好談的，無非是欠債還錢。自始至終，我沒說不還錢啊，何必找個懂法的告訴我人人皆知的小道理呢。我是守法公民，咱們私下協商解決要比“三方會談”合適，更比拉出斗雞的架式上法院強。

任何事物都得講究形式與內容的統一，用現在流行的詞叫“和諧”。我欠你人民幣100萬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內容，想討回這100萬，是你朝思暮想的。想要達到這個目的，你必須講究形式，通俗一點也叫方式方法。看在多年朋友的面上，我有必要對你提出一些忠告。

有人說：“欠賬的是大爺，要債的是孫子。”照此推斷，我是大爺你是孫子。這輩分有點兒亂，沒關系，反正你也不用真管我叫什么。但你也得注意，不能老在我面前裝出孫子的可憐相來，尤其是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怎么說我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動不動就跟某些凡人一樣，別人有求于自己時就充“大爺”，忒俗。

因此，你心里雖然比“孫子”還難受，可在我面前也不必流露出下列表情：可憐兮兮、苦大仇深、啞巴吃黃連、怨天尤人、悲觀厭世……你應當深刻地認識到，我表面這么謙虛恭敬，內心里不是大爺而勝似大爺，雖然不屑于拿大爺的架子，但大爺的地位是必須保證的，聽明白了嗎？

不要總跟我說，老婆住院做手術需要錢啦，或者農民工拿不到工資就不回家啦，這些貌似理由的理由在我這里統統不算理由。它跟我還不還錢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

我欠你錢，到了想還你的時候，你老婆不住醫院我也會還，農民工不堵你家門口我也會還。你列那么多客觀理由，根本就沒必要嘛。如果被我發現你老婆沒病，農民工沒堵你家門，反倒落了個不誠實的罪名，實在得不償失。

我聽說你要組織一票人到我家門口跳《小蘋果》，還要請電視臺的來錄像。我這人很低調，近二年發福，上鏡不好看，而且以我的經驗，電視臺記者你能輕易請動？別舊債沒討成又添新債。搞不好，記者還會報道你不該在廣場跳廣場舞，妨礙公共秩序。

不要在討債期間給我老婆和小孫子送任何禮品了。我老婆這人立場不堅定，經不起糖衣炮彈的進攻，想當年我追她的時候……

不提了，你不必知道太多。我小孫子年紀尚小，我不希望他那幼小純真的心靈受到玷污。再說，你從前不給我們家送東西，債務了卻之后也肯定不會送東西，僅僅在這個節骨眼上送禮給我們，顯得不厚道，更沒意思。我批評得在理吧？

還有，你萬不可和別人一樣，搞什么曲線救國，到我的老領導或者老岳父那里攻關求情，他們若出面會讓我沒面子，直接影響我們的合作前景。你可要謹慎考慮。

怎么？你要來硬的？以死相逼我最不贊成，愚蠢。被查貪官自殺可以，你一個討債的就不要湊熱鬧了。

我要說的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錢這東西是實實在在的“物質”，物質需要先存在之后才能取舍的，所以，我要還你錢，要等錢這種物質先在我這兒有足夠的“存在”，我這眼下尚不存在的東西，何以舍得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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