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為何總出“最丑”建筑

陳猛

近日，河南鄭州投資近10億元建設的河南藝術中心被媒體評為“中國十大最丑建筑”之一。該藝術中心是河南省建國以來投資規模最大、設計水平最高的重點文化設施建設項目，是河南省傾力打造的標志性文化工程，由大劇院、音樂廳、小劇場、美術館、藝術館等五部分組成，建筑造型分別源于河南出土的2500年前至8700年前古代樂器陶塤、管樂器石排簫和中華第一笛“骨笛”的抽象造型。后來，因其圓形外觀別致、且身披“土豪金”，當地人笑稱之為“金蛋”。

不知道做出這種評選的媒體的目的和標準是什么，但是細想起來，最近幾年來，似乎經常能在網絡上看到“最丑建筑”的報道，從央視的“大褲衩”，到蘇州的“秋褲門”，似乎這種與大眾審美背道而馳的建筑在中國越來越多。為何中國近年來最丑建筑層出不窮呢，筆者分析有以下原因。

迷信外國設計，脫離中式審美。筆者發現，近年來被吐槽最多的奇葩建筑多出自外國設計師之手。被稱為“大褲衩”的央視新大樓是由荷蘭人和德國人領導的建筑設計機構設計的；蘇州“東方之門”則是由英國設計公司和中方設計機構聯合設計；此次的河南藝術中心則是由加拿大著名設計師設計。看到了吧，這些奇葩建筑背后都有外國設計師的身影，不可否認，東西方審美差距是造成建筑外形屢遭吐槽的重要原因，當然也不排除，民眾的通俗審美眼光與設計師高深的專業水平之間存在鴻溝。但是，建筑藝術從根本上說是平民的藝術，在注重實用性的基礎上還應考慮當地的文化、習俗及民眾的接受程度和審美習慣。改革開放已經這么多年了，“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早該被摒棄，然而從官方到民間，許多領域依然存在著對國外的盲目推崇和信任。在建筑設計上，外來的未必就勝過本土的。在一系列最丑建筑被曝光后，網上甚至有人認為這是外國人故意耍我們，這當然只是一個笑話，但是過分迷信外國設計師實在沒有必要。

媒體刻意炒作，制造話題。當前的所謂“最丑建筑排行榜”，并不是官方管理機構評選出來的，而是一些網絡媒體評選出來的，帶有明顯的新聞策劃性質。一定程度上說，并不是奇葩建筑多了，而是期待見到奇葩建筑的人多了，發現奇葩建筑的眼睛多了。

網絡發達后，民意自由集中表達下誕生的談資和樂子。互聯網時代，各大網絡論壇、貼吧為人們自由表達意見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暢通平臺，只要不違法，網民可以在網上自由地任意發表自己的言論。于是，一時間群“魔”亂舞，“噴子”這種特殊的群體應運而生，從國計民生到明星八卦無所不“噴”。互聯網平臺除了提供表達的平臺之外，還有將傳播意見集中化的功能，在互聯網誕生之前，能夠這么做的只有媒體，而在互聯網時代具有相同意見的群體聚集之后，這種共同意見會迅速得到傳播，這就形成了許多發自民間的話題和熱詞。“最丑建筑”也是這么誕生的。

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重要原因，就是不懂專業的政府官員在決策時“拍腦袋”和瞎指揮。我們發現，“最丑建筑”很多都是由政府投資建設的公共設施，如政府辦公樓，當地地標建筑，或者是大型企事業單位辦公樓。這些建筑不僅投資巨大，而且多是動用財政資金建設，比如蘇州東方之門和河南藝術中心等。既然是花納銳人的錢，那理應就建設問題廣泛征集民意，比如在哪建、建多大、怎么建等問題。但是限于眾所周知的特殊國情，在這方面，老百姓很少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建設方案大多是領導拍板。這樣出來的效果，雷翻老百姓也就不稀奇了。如果僅僅是造型雷人也還罷了，但實際上這種缺乏民意基礎的建筑往往還會帶來其他問題，比如實用性差，浪費資源、資金等。中國的場館建設比較能說明這個問題。

與多數奇葩建筑一樣，場館作為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也是由政府投資建設的（少部分合資場館除外），場館建設缺乏民主調研和市場考察的情況也十分普遍。首先，表現在項目的盲目立項上。近十年來，中國的場館建設持續高燒不退，從一線到二、三線，甚至更小的城市，不管有沒有展覽項目，有多少展覽項目，各地都在爭先恐后興建場館。實際上，雖然關于我國場館是否過剩業內一直存在爭議，但是具體到許多城市尤其是三線以下城市而言，場館建設的確缺乏理性，場館數量與展覽業體量嚴重不成比例。其次是展館面積貪大求全，缺乏合理規劃。現在各地建設的新場館，動輒數十萬平方米，而且設備先進、裝修豪華，也不管能否得到有效利用。其三，選址不科學。展覽產業不僅依賴于相關的產業基礎，而且受到地域、交通及周邊城市發展狀況等因素的影響，選址大有講究。許多新場館建在郊區，交通不便，配套設施不完善，辦展時屢遭展商和觀眾吐槽。有些地方沒有考慮到周邊城市展覽業的同業競爭，在展覽中心城市輻射范圍內興建大型場館，容易造成引展困難的情況。第四，展館建設方案論證不充分，實用性打折扣。一些展館為了追求外觀上的“高大上”，設計上忽略了展覽便利性，層高不合理、承重不夠、通道過窄、多層多柱等問題屢見不鮮。

其實，國內展館建設也青睞國外設計，尤其是德國設計。德國作為展覽強國，很多方面都被國內當做樣本學習借鑒。然而奇怪的是，與行業之外的那些奇葩建筑不同，國內由德國建設的展館往往得到業內同行的肯定和贊揚，許多同行表示德國建設的展館“很好用”。對此也只能用“術業有專攻”來解釋了。

對建筑來說，外觀丑并不要緊，關鍵是不要忘卻了建筑本身該承擔的內涵和意義。對建筑而言，丑有兩種，一種是外觀丑，一種是內涵丑。所謂內涵丑，就是指不顧實際，浪費資源，既不實用又浪費錢財，惹人討厭。花納銳人的錢就要對得起納銳人，讓其物有所值，充分發揮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