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為一檔新型態的娛樂節目,《奔跑吧!兄弟》在吸取原版節目精華的基礎上經過本土改造,因其節目本身的形態創新、明星消費、游戲美學等一系列因素成為2014年度中國內地真人秀節目的收視佼佼者。本文以巴赫金的狂歡理論來觀照節目本質的文化癥候,主要從狂歡的形式、狂歡的主體、狂歡的場景三個維度闡釋節目狂歡表象下的精神內核。
18世紀德國哲學家康德認為,人的每一種活動不是一種勞作,就是一種游戲。在康德看來,藝術與游戲是一脈相通的。游戲的本質在于使游戲的人脫離那種他在追求目的過程中所感到的緊張狀態,游戲的主體并不是游戲者而是游戲本身。游戲本身即是一種狂歡,電視娛樂節目也是一種文化形態,這是解釋游戲的出發點,也是解讀《奔跑吧!兄弟》這類電視節目本質的出發點。
1 狂歡的形式
狂歡是人類社會中源于原始宗教和原始思維的一種具有持久性生命力的文化現象,其歷史非常悠久,但人類關于狂歡的思考,卻是近現代對嚴肅文化顛覆過程中的一個理論事件。狂歡的觀點最初來源于俄國評論家米哈伊·巴赫金的作品,他認為,狂歡不是供人們駐足觀賞的,而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它甚至不是根本供人們表演的,他的參與者們,置身其中,根據有效的規則來狂歡,即他們過著一種狂歡式的生活。
所謂狂歡式,是指一切狂歡節式的慶賀、儀式的總和,是一種儀式性的混合的游戲形式。德國哲學家席勒在《審美教育書簡》中提到——只有當人是完整意義上的人時,他才游戲,而只有當人在游戲時,他才是完整的人。以《奔跑吧!兄弟》為代表的當代電視娛樂節目創作正是在充分肯定作為節目主體的人——明星嘉賓——存在的基礎上,利用游戲這種形式完成人的身體和精神雙重層面的狂歡。
真人秀節目中的游戲競技并非是常規意義上的體育比賽,跑男中的明星嘉賓在遵守導演組設定的大的硬性規則的同時也在打破這些規則,短暫的利益聯盟與性別意識的謙讓等等,使得置身于節目中的明星并非實質意義上的表演者,而是參與者,他們的參與是為了展示給觀眾看,而不是為了表現競技本身的比賽成敗。
2 狂歡的主體
電視作為大眾文化的代表形態之一,有著廣泛的受眾群體,真人秀節目本身的節目特點使得狂歡的主體更加形象化。
在狂歡節中,決定日常生活結構和生活秩序的法規條文以及各種清規戒律等非狂歡節的東西被拋在了一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被拋在了一邊,代之而起的是一種特殊的狂歡節式的關系:人與人之間自由自在,親切隨意的接觸。《奔跑吧!兄弟》游戲中撕名牌的肉體對抗,實質是軀體和精神的雙重狂歡,它打破了日常生活中的規則,以過激、夸張、插科打諢的行為為標志。觀眾與明星之間沒有明顯的界限,仿佛置于節目之中,通過電視媒介的轉播,給觀眾以精神上的競技快感和樂趣。節目游戲中明星嘉賓會因暫時的存活利益而短暫聯盟,游戲的規則是為了被打破而設定;導演的聲音被安排在節目進展中,卻不露面;導演也只是為了被無視而存在的。這些在節目中設置的游戲根據有效的規則變通來狂歡,體現出節目中明星嘉賓作為節目主體的主觀參與性、體驗性以及非現實的愉悅性。
狂歡在從大型復雜的群眾性戲劇到個別的狂歡節表演中創造了表示象征意義的具體感性形式的狂歡語言,這種語言分解的表現了統一的狂歡節世界的感受。節目中嘉賓之間言語的碰撞,諸如斗嘴、耍貧、賣萌,撕名牌這種不流血的肉體對抗,嘉賓身份的設置與改變以及游戲獲勝后的獎勵都是狂歡語言的符號表現。電視節目中狂歡的笑聲、游戲的道具、競技的儀式以及嘉賓身體語言的釋放作為巴赫金狂歡劇中情節的展現,也是狂歡語言的符號表現。這些具有象征性的節目符號都伴隨著狂歡的笑聲一并加入到狂歡的演出舞臺上。
在電視轉播的這種富有戲劇性的沖突倒錯中,獲勝的往往是進行不公平競爭的一方,在這里與社會秩序中的理想化的普遍真理形成鮮明的對照。例如,為了增加節目本身的戲劇性,導演組經常安排內奸這個角色混入集體游戲中,讓所有參與游戲的嘉賓都有競爭的機會,而后在其他明星嘉賓不知曉的情況下撕掉對方名牌,使得參與游戲中的主體人物完全陷入偶然的激情中。真人秀節目就正是抓住了這種非嚴肅文化的搞樂性,使得節目嘉賓進入狂歡的世界。這種不合道德倫理的游戲設定,是對官方嚴肅文化的挑戰,因而真人秀節目與狂歡之間存在著必然的聯系。
官方文化是嚴肅的、正式的,并與暴力、禁律限制等結合在一起,而且總是帶有一種恐懼和威脅的成分,而狂歡則恰恰相反。與狂歡節一樣,以《奔跑吧!兄弟》為代表的明星真人秀節目也是讓觀眾發出狂歡的笑聲。狂歡笑聲與慶祝的喜悅融合在一起的相互戲弄,表達了一種特定的世界觀,這種世界觀與官方正經嚴肅的力量觀截然相反。這種狂歡的笑聲是全民性的大眾的笑,它使笑的主體和客體之間界限模糊。這種笑聲是個矛盾體,即具有解放性,又具有分裂性。電視真人秀節目是電視上的身體狂歡,所以與其說真人秀是一種節目形態,不如說它是一種奇觀儀式,拒絕任何意義和深度,只對生理感覺起作用而不影響主體的建構。節目中的游戲動作僅僅體現在身體肌肉當中,并未賦予身體以道德意義和社會價值觀的結構當中。其次,節目夸大了游戲的某些要素,激活了大眾的快感,使之發出由衷的節日般的笑聲。在狂歡現象的表象之下,尋求個人生命的過程愉悅歡樂成為受眾群體的主要價值觀。
3 狂歡的場景
巴赫金不僅指出了現實世界里的廣場與狂歡的緊密聯系,也指出了以此為前提并加以補充的象征性意味。在巴赫金的狂歡理論中,只有廣場能成為狂歡的中心演出舞臺,因為廣場正是全民性的象征。從這種觀念來說,《奔跑吧!兄弟》選取的錄制場景皆是大街、大型商場、操場、道路等公眾活動場所,只要是能成為形形色色的人們相聚和交際的地方,再加上對節目戲劇情節的安排而展開節目以外的社會意義,在增添節目狂歡意味的同時,達到寓教于樂的節目效果。
巴赫金認為,在日常生活中被不可逾越的常規隔開的人們在狂歡廣場上發生了自由隨便而毫無顧忌的親昵接觸。節目場景被放置公共空間里進行自由奔放的肉體對抗、坦率的語言碰撞使得人物從非狂歡式的日常生活中釋放出來,在這種特殊的狂歡場域里,形成了人與人之間新型的人際關系存在方式,即在節目中所有不合日常生活邏輯的行為舉止、動作語言皆是可以原諒的。
狂歡式的范疇始終是具體感性的思想,是能以生活形式加以體驗表演的思想。正是這些富有創造性的感性思想才給電視節目的創新與發展帶來了新的節目形態的可能性,讓狂歡化成為可能,進而創造出一種新型的節目形態。這些看似插科打諢的鬧劇打破了傳統室內娛樂節目的封閉性,在電視娛樂節目的形態中打開了一個新的缺口,使人們的行為擺脫開先有成法的規定,迎合了后現代語境下受眾的收視需求。
綜上所述,依據巴赫金的狂歡理論,主要從狂歡的形式、狂歡的主體、狂歡的場景三個層面對以《奔跑吧!兄弟》為代表的電視真人秀節目進行了觀照,試圖論述此類節目游戲表象下本質的的價值判斷。約翰·道克爾認為,作為一種文化模式,狂歡節至今仍深深地影響著20世紀以來的大眾文化,好萊塢電影、通俗文學、電視、音樂中隨處可見這種文化的影子,其旺盛的生命力,和創造性都代表著大眾文化歷史上的有一個高峰。狂歡理論實際上是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的蹤影,隨著經濟全球化的進展,傳統電視節目亟待創新,狂歡與傳統電視節目的嚴肅認真、與傳統美學的優美崇高形成巨大的反差,以至于當下時代的美學主調已經發生了轉換,在此轉換中走向感性快感已經成為不可逆轉的一個文化態勢,以《奔跑吧!兄弟》為代表的電視真人秀節目正是切合了這種后現代文化語境,為電視節目形態的的創新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