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曉
(西南政法大學 全球新聞與傳播學院,重慶 401120)
移動新聞,滋生于智能手機革命全屏時代的到來,在2G到3G再到4G以及未來的5G的網絡帶寬支持下迅速繁衍。初始的手機報,到各大媒體的新聞客戶端、新浪微博的媒體官方號,再到聚合式的ZAKER等綜合訂閱平臺、微信公眾號。新聞信息的傳播主體可以泛化到每一個個體,這些個體從官方媒體和媒體企業中分權。個體承擔的責任與功能有限,后兩者仍然是新聞信息傳播的主流。即使媒體傳播的形式各有不同。例如,傳統媒體紛紛興建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媒體上的公眾平臺。騰訊新聞除了其新聞網站和新聞客戶端之外,同時也通過QQ用戶每天強制推送信息。
移動新聞是依托于移動互聯技術和帶寬技術,由官方媒體及一定規模的媒體企業所主導,向移動設備(包括手機、平板、可穿戴產品等)的持有人傳遞新聞的信息傳播形式,這種傳播可以是用戶自主訂閱的,也可以是傳播主體強制推送的。本文正是在基于這個概念來對其社會責任的闡釋。責任主體是官方媒體和媒體企業,他們享有權威、聲譽以及依靠新聞信息的傳播所帶來的其他效益,并且有能力、也有責任履行社會建設的神圣使命。社會責任論的產生是對自由泛濫的回應,新聞自由的危險,部分源自于新聞業經濟結構的變化,部分源自現代社會的工業制度,在某種程度上,更是由于操縱新聞的人不能洞見到一個現代化國家對于新聞業的要求以及他們不能判斷責任和不能承擔肩負的責任所造成的。總之,眼球經濟所產生的效益,誘惑著媒體人拋開責任的限制。
媒介環境學是研究媒介技術對社會和文化生活的影響最合適的角度,所以我們選擇這個角度去探討技術對媒介的責任提出了什么新內容。尼爾·波茲曼1968年提出媒介環境的概念,“是對信息環境的研究,它所關注的是交流的技術如何控制了信息的形式、數量、速度、分類以及方向。由此,這樣的信息構造或者偏見如何影響到了人們觀點、價值和態度。”[1]作為與經驗學派、批判學派兩大傳播學主流研究范式相并列的視角,媒介環境學未受到多大轟動,即使有大批如芒福德、伊尼斯、麥克盧漢、波茲曼、凱利等學者,直到電腦、手機等終端技術的爆棚式發展,媒介環境學的預言一步步得到印證,更多的人才覺跡這一學派的貢獻。
首先,報紙新聞以書面為其限,電視新聞以幀數為限,網站新聞以PC端口寬帶網絡為限,移動新聞以其方便易攜,有流量或無線網絡即可上網,通訊功能、社交功能、搜索功能、閱讀功能等多重功能為一體而逐漸取代前三種媒介的功能。
技術改變著人們的感官比率以及感知模式,這是麥克盧漢的經典論斷,它沒有改變人們的意識和觀念,但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人們的思維方式。報紙這一以印刷媒介為代表的形式調動了人們的視覺,調動了人們的思維在字符間、版面間的跳躍。電視這一以聲音和畫面為代表的形式讓新聞不只是文圖的形式,動態的影像不再依賴于靜態的文字,語言和文字在電視新聞的表現是連續不斷地變化的,它不會停留在那里,等著錯過這些詞句的人走回去還能發現它,但人們卻在看電視新聞的過程中動用了更多的感官,視覺的、聽覺的,并且這樣的功能被嚴重放大,放大到人們只去關注視聽了,所以有了波茲曼的焦慮。網絡新聞賦予每一個個體傳播權,人人都可以當記者。但以浩繁的網絡為儲存室而沒有一個單獨收納盒的這樣一種形式,受眾易于迷失在信息汪洋之中,再難找到當初的那一根針。網絡新聞這一媒介形式調動了人們“說”的功能,不再局限于只會“聽”的單向傳播模式。
移動新聞的可貴之處在于,它整合了之前所有媒介形式的優點,它動員了人的更多的感官。它能向報紙一樣被隨身攜帶,它有電視新聞的現場感,它把傳播者和受眾的話語都承載在互聯網這一大儲存室。受眾能看、能聽、能想、能說,在有足夠的證據表明看移動新聞的一代會比看報紙的一代缺乏智慧之前,任何片面攻擊這一技術帶來的是威脅的言論都是需要質疑的。
移動新聞依托于獨特的技術,它還被賦予了更多的功能。在互聯網報告中,手機網絡新聞擁有龐大的用戶人群,截至2015年6月30日的數據是4.6億,使用率僅次于即時通訊功能和搜索功能。[2]這是一種基于用戶訂閱的新聞模式,不管是在微博還是微信中由用戶自行選擇關注的官微和公眾號,還是在用戶在豐富的應用商店中選擇相應的APP客戶端,還是新聞聚合客戶端中訂閱自己想看的媒體,閱讀與否的選擇權掌握在每一個受眾手中。這是一種強調交互的新聞模式,它不止可以添加評論,與記者互動,不止與每一個個體的社交賬號相連接,甚至每一個個體也都是記者,可以把新聞線索、新聞內容直接傳達給權威的新聞媒體。例如,南方都市報新聞客戶端的“報料”界面設計。
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并不意在說明大眾擯棄理性追尋浮夸、淺顯的娛樂之氣,并非將娛樂與理性至于敵對狀態。他所闡釋的是,借由電視技術,一切嚴肅的東西都可以娛樂化地表現出來。可怕的不是娛樂,而是渲染娛樂的技術。“不管是什么內容,也不管采取什么視角,電視上的一切都是為了給我們提供娛樂。所以即使是報道悲劇和殘暴行徑的新聞節目,節目結束之前,播音員也會對觀眾說明天同一時間再見。”[3]時至今日,電視的影響已經逐漸為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所替代,新聞載體發生了重心轉移,而這種載體是渲染娛樂的,還是節制娛樂的,而這一指標又是衡量媒體承擔社會功能的主要工具。
我們所討論的移動新聞,它所借助的手機屏幕有限,占據的用戶時間有限,這種限制從表面上看確實在召喚著簡潔、淺顯、不費解的新聞信息。首先要有吸引人的標題,其次需要做到圖文并茂,能有視頻的最好。另外移動新聞中的文章也不可能普遍如同報紙時代媒體所做的深度報道一樣,因為用戶在公交、地鐵上并沒有多少時間與經歷去理解一篇深度報道,他們喜歡看精短的消息,瀏覽關注公眾號的內容,并且他們只會點開吸引自己的那些標題進去看。
因此,電視新聞與移動新聞的“娛樂化”存在明顯差異,前者中媒介技術本身被用作為娛樂的工具,媒介主體不得不制造聲色俱全的內容,他們在其中居于被動地位,被技術所主導。后者是消費主義社會環境使然,媒介主體搶奪受眾的注意力而把一切可觀看與閱讀的信息渲染得具有娛樂氣息、懸念,或是恐怖氣氛,這是一種主動的“娛樂化”。
媒體自發生社會效應之時,便集權利與義務于一身。權利表現為自由,義務表現為社會責任。權利并非絕對的權利,自由也不是絕對的自由,需與社會責任密切聯系在一起。進一步來說,媒體社會責任集中體現在它的社會功能。西奧多·彼得森提出了社會責任論下的傳媒六大功能:政治功能,提供公共事務的信息、觀點以便于公眾討論;啟發明智;監督政府;經濟功能;提供娛樂;保持自立。[4]這不僅適用于傳統的媒介,對于新媒介來說,尤為重要。移動新聞的社會責任承擔與否的指標便可借鑒于此。
有學者討論了新聞客戶端的社會責任,其測評得分較低,履行社會責任狀況處于中等偏低水平。其中,在信息生產方面表現較好,教育大眾方面次之,而在文化傳承、協調關系等方面有待進一步提升。[5]另外,在對騰訊2015年第一季度的移動終端推送新聞的內容分析中,我們發現總樣本481條新聞信息,明星娛樂類主題占到31%,社會奇聞17.9%,官民行為與素質12.9%,犯罪類主題7.3%,文化教育不足5%,方針政策未達2%。移動新聞所產生監督政府的功能得到明顯提升,經濟功能和保持自立在緩慢進步,但啟發明智的功能上顯得余力不足,而提供娛樂的功能到達了一種病態的高點。
移動新聞的出路在于承擔社會責任的前提下進行互聯網思維,追求媒介功能的協調與平衡,而非片面地追求互聯網思維,只強調用戶為王。誠然,技術帶來的便利改變了人們閱讀方式和思維方式的變化,這給媒體企業帶來了契機。但如果打破了媒體社會功能的平衡狀態,缺乏一定的社會責任,不管是在聲譽,還是媒體影響力,抑或是媒體的整個品牌力,都會大打折扣。
[1]Neil Postman.Teaching as a Conserving Activity[M]. New York:Dell Publishing Co.Inc,1979.
[2]第3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DB/OL].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2015.
[3]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章艷,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77.
[4]弗雷德里克·西伯特,等.傳媒的四種理論[M].戴鑫,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62.
[5]鐘瑛.新媒體社會責任藍皮書(2014)[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