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小說對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

查正亮（西北大學文學院 陜西西安 710127）

老舍小說對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

查正亮（西北大學文學院 陜西西安 710127）

關于中國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問題一直是現代文學領域研究的一個重點課題，本文結合老舍小說，分析老舍小說對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以期對相關研究工作有所啟示。

老舍；知識分子；人格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原名舒慶春，中國現代小說家、著名作家，杰出的語言大師、人民藝術家，新中國第一位獲得“人民藝術家”稱號的作家。代表作有《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劇本《茶館》。在老舍的小說中，既有對傳統知識分子人格的分析，又有中西文化沖突下的知識分子人格，老舍也要自己關于理想知識分子人格的探討。本文就老舍小說對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進行分析。

一、關于中國知識分子的概述

知識分子這一詞匯實際上是一個外來概念，在當前人的眼中，知識分子就是受過高等教育或從事知識工作的群體。縱觀我國的發展歷史，知識分子最早的形態應該是“士”，它是在我國歷史上最早發揮知識分子功能的群體。由于中國古代文化受禮樂影響較為深遠，因此中國知識分子中多多少少帶有禮俗人格。在近代時期，中國才真正開始擁有現代意義上的知識分子。這一時期伴隨著科舉制的廢除，以及西方思想的涌入，知識分子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對于自由精神與獨立人格的追求，也就是現代知識分子人格，包含著哲學、倫理、心理、歷史、政治等多元化因素。老舍也是現代知識分子之一，他的人格形成在多個層面都會給我們有所啟示。很多研究中都認為，老舍小說中的人物形象關注的是地層市民形象，但實際上，在老舍小說中所塑造的形象里，包含著知識分子形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知識分子的性格就是民族文化的性格，探索知識分子的人格，就是探索民族文化的出路。本文所梳理的，正是老舍構建現代知識分子理想人格的這一過程，從這一過程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中國文化的發展方向。

二、老舍小說中傳統知識分子的人格

老舍在英國的幾年時間里目睹了國外與國內境況的反差，這使他開始反思國民性。在老舍與西方文學與異國民族的接觸中，老舍產生了敬佩之情，并把對知識分子人格的理想寄予西方，開始了對傳統知識分子人格的批評，以及對現代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

1.不合時宜的老派知識分子

老舍生于北平，對傳傳統知識分子十分了解。對比于西方文化，老舍最先關注的自然是不合時宜的老派知識分子，在他小說創作的過程中，他深刻揭示了這一部分知識分子的弱質。例如，在小說《二馬》中，老舍把不合時宜的老派知識分子馬則仁放在倫敦，其局限性自然而然的就被放大出來，這是老派知識分子的一個典型代表。在馬則仁的身上，集中體現了老派知識分子的一切特質，如愛面子、重人情、有奴性、恪守綱常倫理，特別是他對于做官的追求，更是為人詬病。在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思想中，升官發財這種文化本質深入骨髓，老舍用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深入的批評了傳統知識分子人格。在比如《火葬》中的王舉人，對于賣國行為不以為然，缺乏國家觀念，也是傳統知識分子的弊病。老舍通過與西方文明的對比，深刻揭示了這些老派傳統知識分子的中庸、敷衍、官迷、無國家觀念。

2.似新實舊的知識分子

隨著“五四”后西方思想的大量涌入，一些似新實舊的知識分子開始顯現。這類知識分子的典型特點是受到了外來文化的影響，也通過外來文化反思民族的缺陷，但在這類知識分子的內心中，實際上并沒有從根本上接受時代精神，知識通過一些看似時髦的詞匯來掩蓋自己依然傳統的文化思想。在老舍的小說中，對于這一部分似新實舊的知識分子，老舍進行了強烈的諷刺和批評，例如在小說《老張的哲學》中，老舍就通過學務大人南飛生來表現了這一類知識分子的特點，即不甘于落后時代人，模仿國外東西的一些表面。再比如《趙子曰》、《離婚》中的張天真等等，都有著緊跟時代的欲望，卻又在內心與舊文化保持聯系。對于這一部分似新實舊的知識分子，老舍著力將其描繪為披著西方文明外衣的淺薄之徒。他們的典型特征就是木光短淺、沒有主見，打著“新學”的旗幟卻仍然和舊文化緊密相連，沒有將新文化的益處吸收進去，只是學生新文化的皮毛，保留著中國文化的糟粕，道德淪喪、物欲橫流。

三、老舍小說中中西文化沖突下的知識分子人格

老舍知道在傳統的舊文化中是無法建立起現代知識分子的獨立人格，因此他把目光和希望投向了受過西方文明教育的現代知識分子。然而在中西方文化的沖突下，老舍漸漸發現建立起來的知識人格或是畸形的知識分子人格，或是雙重的知識分子人格，這與他理想中的知識分子人格相差甚遠。

1.畸形的知識分子人格

（1）留學生知識分子——假洋鬼子

五四后的很多文學作品都以留學生為描寫對象，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中的假洋鬼子，這代表了一類的留學生知識分子形象。在老舍的作品中，實際上也有留學生知識分子——假洋鬼子的形象。例如，在《貓城記》中，老舍就表達了對于這一部分人的不滿和批評。這是老舍從英國回來后的第一部作品。在隨后，老舍有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分析，在小說《文博士》中的文博士，在小說《善人》中的穆女士，在小說《東西》中的鹿書香和郝鳳鳴，都揭露了這一類人的偽善。除此之外，小說《犧牲》中的毛博士也具有一定的特色，他回國后感覺中國一切都不如美國，身在中國心卻在美國，這最終導致了她在兩種文化的沖突中逐漸迷失。

（2）中西合璧式的知識分子

這類中西合璧的知識分子雖然沒有像上文中的留學生一樣出過國，但隨著西方文化的逐漸滲透，他們也接受到了系統的培訓。他們的典型特點是自以為已經了解了新思想、新文化，并因此而沾沾自喜，但他們所掌握的內容只是顧影自憐，思想與行動并不對號，職能在中西文化沖突的夾縫中生存。例如，老舍小說中的《毛毛蟲》，“毛毛蟲”拼命掙錢給自己的新舊兩個太太，但在兩面都不討好。對于中西合璧式的知識分子，建議從《牛天賜傳》中的牛天賜形象來進行分析。最后，老舍在中西方文化沖突中深刻揭示了這一部分人的矛盾心理，也引起了如何看待西方文化的思考。

2.雙重的知識分子人格

在中西方文化的沖突下，除了形成了上述一些病態的知識分子人格，還形成了一類雙重的知識分子人格。這類知識分子的典型特征是在中西方文化沖突中搖擺不定，既通過新文化覺醒，不甘沉淪，又無力擺脫傳統文化的束縛，職能在理想與責任間掙扎徘徊。分析雙重的知識分子人格可以發現，他們在思想認識上是接受了西方文化，但同時在他們的潛意識里，他們還通過傳統文化來起作用。例如，《離婚》中的老李就是這一類形象的典型代表，老舍通過細膩的描寫將這一類知識分子的思想特征、心理狀態生動的展現出來：既接受西方文明教育，又流通著傳統文化的血液。他們在雙重文化之間是矛盾的，他們的性格也有著雙重的悲劇性，對于這一類的人物形象，作者老舍的感情也是復雜的，恐怕這也是老舍所體會過的狀態。

四、老舍小說中理想知識分子人格

1.初步建立階段

老舍理想知識分子的人格建立，是區別于傳統知識分子身上的弊病，是現代知識分子應有的個性素質如：務實、認真、獨立等等。這與老舍英國經歷不無聯系。在老舍理想知識分子人格中，能看到英國化的影子。而這一形象在小說中的體現，集中在了“二李”身上。首先是《趙子曰》中的李景純，他具有認真務實、愛國、獨立、無不良嗜好等優點，幫著趙子曰除惡向善，體現了現代知識分子中的實干精神。其次，在《二馬》中的李子榮形象中，更加深了這一形象的特點。老舍理想知識分子人格應具備愛國、務實、勤奮、進取、有責任心等特質。但也需要指出的是，老舍在理想知識分子人格中存在過于理性主義的特點，這與老舍在英國而脫離國內社會現實有關，他筆下的知識分子也難以完全脫離傳統，不能對傳統文化進行完全的自我否定，他的內心仍是由傳統文化養育成的。

2.步履維艱階段

老舍在30年代回國后，發現自己理想中的知識分子并沒有在國內出現，這令老舍感到失望。在這種情況下，老舍并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繼續構建著自己理想知識分子人格，然而在文化構建時，要面對各種復雜的情況，可謂步履維艱。在這一時期，老舍小說《鐵牛與病鴨》中的王明遠，《不成問題的問題》中的尤大興，是維系老身理想知識分子人格構建的重要角色。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老舍寄予青年知識分子的希望，也看到了復雜的禮俗文化環境所帶來的種種影響，這讓老舍意識到中國禮俗人格的法理化是一項系統復雜的工作。在老舍重新審視西方知識分子的過程中，已經不再是一味的美化，而是將其放在復雜的環境中，認清楚了現實的境遇。在這步履艱難階段，老舍意識到知識分子只有知識和理想是不夠的，此時老舍找到了知識分子最缺少的東西，即反抗精神和自信心。

3.重建階段

抗日戰爭爆發后，老舍對傳統文化和國民性格都有了新的認識，在這樣一段特殊的時期，老舍的愛國之情被充分激發起來，他對于理想知識分子人格的構建也進入了重建階段。在這一階段中，對理想知識分子人格構建的最大變化就是上文中所提到的，反抗精神與自信心的提升。例如，《古書藝人》中的孟良，《四世同堂》中的齊瑞全，都是這一形象的典型代表。在這一階段中還可以清晰的發現，老舍更多的把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寄托在了青年身上，將擁有法理化人格的青年視作未來的希望。《四世同堂》中的錢默銀代表了老舍這一時期的構想。老舍是在傳統文化下成長的知識分子，他對于理想知識分子人格的構建也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從這一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要想讓中國知識分子以獨特性和創造性存在，就需要進行真正意義上的變革，而真正意義上的變革，離不開在民族傳統文化中汲取養分。

綜上所述，老舍小說對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人格的探索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和價值，只要不斷挖掘自身文化價值上的獨特性，才能保持中國知識分子獨特的文化認同。

[1]吳恒頤.論老舍創作中的知識分子形象[D].四川外語學院,2010.

[2]賈正.老舍小說的審丑化傾向研究[D].陜西師范大學,2011.

[3]竇雅珺.老舍域外小說創作研究[D].湖南科技大學,2014.

[4]岳凱華.老舍小說與儒家文化[J].文學評論,2011,05:158-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