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月三

謝小瑩

我的三月三

謝小瑩

又到三月三，姹紫嫣紅鮮花盛開的時節。

我接受壯族朋友的邀請，驅車直往南寧市遠郊的大明山腳。小車開到云霧繚繞的大明山腳下，一條叫跑馬水的河擋住了去路。河對岸山坡上，有一個壯族人居住的屯子，我的壯族朋友家就在那里。

從小車下來，我的朋友潘彩仍，帶著她銀鈴般的笑聲，從跑馬水河對面的屯子涉水過來接我了，一面高聲嚷嚷：“好不容易把你請來了，今天請你吃最喜歡的五色糯米飯。”

潘彩仍，是我去年在南寧國際民歌節結識的壯族朋友。在民歌節的晚會上我們舉著手中的螢光棒，唱啊叫啊，就這樣，我們認識了。

突然，她松開了緊拉著我的手，跳進清澈見低的河中央，彎腰撿起一塊石塊，舉起來對著初升的朝陽旋轉，石塊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她高興地對我說：“我們屯子里來了個地質隊，我看過他們找的銅礦石就是這樣的。啊，我們這里可以開采銅礦了！”

我看著在明媚的陽光下旋轉的潘彩仍和她手中舉著的發光的銅礦石，由衷地贊嘆：真美！潘彩仍，三月三的你真美！人美、衣服美、礦石美！

她這才回過神來：“是啊，三月三很美，三月三的壯族姑娘都很美，可我的衣服美不過黑衣壯姑娘的衣服。你沒見過黑衣壯姑娘莊重典雅的‘三層樓’服裝，純黑的衣、裙、褲、頭飾，還有紅、藍、白的滾邊，那才叫美呢！”

說笑間，我們出了跑馬水河的河床，往山坡上的屯子奔去。

潘彩仍的家是傳統的干欄式建筑，木料結構，背靠山坡，面向田野，分為上層、下層和閣樓還有平臺。上層有五間房，住人。下層設有廚房、農具房、雞舍等。院子樹木枝繁葉茂、錯落有致。

進了大門，潘彩仍把手里的東西放進廚房，廚房很整潔，還有沼氣灶。她說：“家里所有的人都到南寧去了，只有我守大本營，我舍不得離開壯家這方熱土，大學畢業就回來了。我學的是農業，研究的是培植高產水稻。你到樓上休息，我到后山采些木葉回來做五色糯米飯。”

我說：“我不累，我也跟你去后山采木葉。”

后山上，山花爛漫，絢麗多彩。花兒紅的似火、白的似雪、紫的如霞，濃妝淡抹，千姿百態，讓你目不暇接。一棵棵油光碧綠的杜鵑花下，夾雜長著星星點點的野花小草，仿如讓人走進一幅美麗神奇的畫卷。我好享受啊，在這可愛的大自然當中。

樹叢中，偶爾出其不意地飛出一兩只紅腹錦雞、白冠長尾山雞，漂亮得可以入畫。隨著我的驚呼，潘彩仍解釋說：“這都是些野生的山雞類，我們壯人從不去傷害它們，它們在這里可以自由生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為壯族人的愛心而感動！

有歌聲自山谷遠遠傳來，蕩氣回腸，此起彼伏。我知道壯族人喜歡唱歌，今天三月三，他們正在對歌呢。多動聽的歌聲啊，我聽得入了神。潘彩仍拍了拍我的肩頭說：“走，我們也與他們對一對。”

我忽然想起我們的任務，采摘做五彩糯米飯的木葉。潘彩仍得意地把手中的籃子遞給我看，籃子里已經滿滿裝著各種花色的綠色植物。她說：“這不，都采摘好了。你看，這是紅蘭花，用來煮紅色糯米飯的；這是黃飯花，用來煮黃色糯米飯的；這是楓葉，用來煮黑色糯米飯的；這是紫蕃藤，用來煮紫色糯米飯的；至于白色糯米飯就是天然本色的了。”

想不到在我欣賞大自然美景的片刻功夫，潘彩仍就已經把用來做五色糯米飯的植物全部采摘好了，壯鄉的植物真是豐富啊。

山上薄霧繚繞，我倆穿云破霧進入對歌的山谷，谷底的景色更是迷人，藤纏在樹上，有的甚至成為天然屏幕。

我倆的加入使對歌達到最高潮。潘彩仍用她的壯話對歌，我不會壯話，可我會唱劉三姐的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扯開嗓子就唱，樂得他們人仰馬翻。

對了一個段落，潘彩仍拉著依依不舍的我悄然離開對歌臺。

廚房里，我充當潘彩仍的下手。

她義不容辭發號施令：把籃子里的綠色植物分類、煮水，再分別用各種顏色的水來浸泡糯米。

我手忙腳亂將紅蘭花、黃飯花、楓葉、紫蕃藤分類、煮水、浸泡糯米，不過，看著糯米在各種顏色的水中慢慢轉色，有趣極了！

潘彩仍在另一邊殺雞洗菜。

開始煮飯了。她說：“你今天送給我的炊具大有用場了。一格蒸一種顏色的糯米飯，每格放一張荷葉在下盛著，把浸泡好的糯米放進去。”

如今還有荷葉？

潘彩仍看出我的疑惑，解釋說，荷葉是去年夏天曬干收藏好留用的。

沼氣灶的火很旺，不一會兒，飯熟菜香了。

我逼不及待地打開鍋蓋，香氣撲鼻，一格一格拿下來，灑上白糖，五種顏色的糯米飯就做好了。我倆享用著這一桌如此豐盛的午餐，胃口大開。

吃飯時，我說：“你一人居住在此，沒個親人在身邊照顧，有什么頭痛腦熱的怎么辦？”

潘彩仍回答得很干脆：“我們壯族人有個好傳統，一人有難大家幫。”

飯后我們沿著河邊往上游走去。金黃色的野菊花、多姿多彩的牽牛花爬滿了路邊，小鳥在我們前面唱著歌帶路，在這里，三月三的小鳥也愛唱歌啊。

河的盡頭有座感應廟，廟不大香火卻很旺。

潘彩仍說，來到這里，你也燒炷香吧，很靈的！

我不迷信，但入鄉隨俗。

回來的路上，我問她許了什么心愿。

她在路邊摘了一朵野菊花別在胸前，說：“我許的心愿是，祖國，天下大糧倉。你呢？”

我說：“我許的心愿是早日實現中國夢。”

我該回家了。再見吧，潘彩仍，你給了我最美好的一天，三月三！

責任編輯：覃鳳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