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里的蠻橫廚師

學齡前被哥當箭靶，以吸管射到眼睛；長大上班后，和同事去吃頓西餐也會遭殃呢，一把尖刀亮在我們眼前威嚇。

那天中午，三個女人就近在西門町富盛名的西餐廳用餐，也許是熱鬧時間還未到，不小的空間，僅是我們一桌客人。我們三人的餐點送上后，還沒吃呢，已覺賣相奇差，黑干焦的主菜盤踞白盤內，像過期的風干貨，感覺是：回收、油炸，再回收、油炸。

三人決定給這份食物機會，別太早斷定它的好壞。試試白飯吧，吃了一口，天呀！米粒還沒熟呢。請來服務生問明原由。服務生道歉，把餐點收回，言明再補上新餐點。哪料，沖出身著白服，像是廚師的人，舉著一把尖刀在我們眼前輪流晃著：

“誰說這是回鍋的？”一副誰敢批評我食物的煞氣樣。

我被這情景嚇到，不敢多言。但廚師哪罷休？仍拿著刀劃過我們眼前：“說呀。”

年輕的君最勇敢：“我們是覺得飯沒熟。”

“沒熟？”廚師環顧四邊的服務生，“你問他們，他們早上才吃過這飯，誰敢說沒熟！”

當時，我們這一桌女客及工讀的男女服務生，面面相覷，一群人像等著復仇獅王亂吼一陣自行退去一般。果然！廚師達到威嚇目的后，得意地回到廚房，服務生這才怯怯地小聲說：“我們早上也覺得飯沒熟，但不敢說。如果你們吃不慣，沒關系，這份賬單，我們可以處理掉。”意思是：我們趕快閃人喔。

步出餐廳不得不想：報警？投書到報社？心頭似乎黏上一股疙瘩，甩不掉！原以為在漆黑的西餐廳里，那一幕被恐嚇的景象一定會隨著戶外的陽光：曝曬，如吸血鬼般見不得光。

不對！我怎能以吸血鬼這類傳說故事里的特殊生物，比喻那位橫行霸道的廚師？

某些吸血鬼電影還頗吸引人的，甚至是浪漫的。除了見不得陽光，他們看似無所不能，時間是永恒的，愛，是永恒的；若有苦痛，也是永恒的。他們被困在一個狀態里。而剛剛那位廚師？他被困在廚房而發飆？

不得不佩服最年輕的君，她誠實以告，真是具有膽識。而我被此嚇得，日后到別家餐廳用餐，仍具有莫名的恐懼感。更別說是自小就害怕看到的任何刀具。那位廚師的那把刀如果會說話、如果刀可以自行決定是否亮相，它會說什么呢？

它會說：“我是美食的工具，請善待我，不要以我的形狀傷害人，那會傷了我的心。”

刀，也是有“心”的。

那家西餐廳，從鼎盛時期至歇業，至今再也見不到蹤跡。